在椅子上,手握一块粗旧的皮革将那柄四方锏擦了又擦。
日头正晒,空中笼着太阳的云团都快被烤化了,山林中蝉鸣不止,知啦知啦叫得人心烦,连雀儿都躲在绿荫里不敢往外飞,唯恐这烈阳灼伤自己的翅膀。
寨子里的人还是很多,却一个个都安安静静的,有好几个单穿短褂的汉子席地坐在树荫下,怀中也抱着简易的兵器。平日里爱玩爱闹的孩童都被自大人拘在怀里,都是难得的安分。
这时候,长窄的山路走上来四个人,可不正是推着板车去探路的石头、曹婶子等人。
见四人平安归来,坐在坝上的汉子们俱都站了起来,瞪圆眼睛瞅着人看,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问话。
还是崔良疾步走了过去,捏着一把汗问道:“怎样?可还顺利?”
四人先是一愣,随后是曹婶子开了口,她先伸手摘了头上的草帽,又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笑道:“顺利!顺利着呢!”
“那些当兵的都很警惕,但婶子我以前就常进城卖菜,这吆喝叫卖的本事早早就练成了,一开口可不更像个做小买卖的!他们本来也奇怪,还问为什么要大老远去漳州城内卖,可这不正巧丹阳城被封了?除了漳州,哪里还有什么做买卖的好去处?”
“解释起来都没有错处,我和石头又喝了两碗茶,我还假模假样同他讲了一会儿价,那些当兵的才没怀疑!将我们做的凉茶全买了下来,走前才看着他们将几缸凉茶往山上运。”
石头也点着头激动说道:“是、是!曹、曹婶儿扮得可好了!”
这头一关算是过了,崔良大喜过望,又伸手赞扬鼓励般拍了拍石头的肩膀。
而早就将饭做好的婶子也提声喊道,“开饭了!”
之前吃饭都是老弱妇孺先吃,但这回大都知道大当的要带着人干一次大的,全都抱着孩子退了下去,让崔良等人先吃,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去驼峰山拼一把。
一众汉子都不说话,只拿了碗上前打饭,闷闷吃着。
崔良没有立刻动筷,他静静看了段严玉一眼,忽然起身朝里走,没一会儿又拿着一把大弓出来。
他将大弓递向段严玉,低声说道:“郁兄弟也是当过兵的人,和那些人斗肯定比我手下这些兄弟更熟悉,你愿不愿意和我们走这一趟。”
段严玉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崔良递过来的大弓。
崔良还说道:“这弓是我的,可惜我不擅长此术,白白浪费了这把好弓。若郁兄弟愿意,这把弓就是你的,好弓赠英雄。”
段严玉上回应付崔良的话并不是虚言,他确实擅射,又有摄政王的身份摆在那儿,从前用过的每一把弓都比眼前这把更好更精。
但这把对段严玉而言有些普通的长弓递了过来,他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垂眸看了一会儿才冲着崔良郑重点了头。
段严玉是个识货的,他见过不少好兵器,一眼就认出眼前这把大弓用的上好的柘木,而弓弦则选的牛筋。模样普通,不见半点儿纹饰,但对崔良而言实实在在是一把好弓。
谢缓也在看他,稍稍偏着头未发一言,热烘烘的太阳烤在他脸上,将原本白净的脸颊晒得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