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竟有牛车来村里。
这可是稀罕事。
大家顿时睁大了眼,为了省钱,他们胡侃时,都没人拿油灯,也就陆富贵和崔奶奶家相对富裕些,门口点了根蜡烛。
烛火幽暗,随着晚风摇曳着,在地上拉出一个影子来。等马车走近了,大家才瞧清马车前面坐的是陆大山。
有个年轻人顿时站了起来,惊喜地喊了一声,“是大山他们,嘿,傅北醒了。”
“哎呦,还真是傅北,大家正聊着你,你就回来了,真是老天保佑,终于醒了。”
村里人淳朴,也是看着傅北长大的,都真心为他高兴,陆大山笑道:“这次多亏了大家帮忙,凑齐了医药费,小北才能醒来,他能醒来是大家的功劳。”
街上说话的,有好几家都借了钱,闻言,都高兴地摆摆手,“也是他自己命大,听说流了很多血,都昏迷三四天了,咋没在医院多待两天?”
“省城开销大,住招待所都花了好几块,伙食费和医药费也死贵,花了快一百,还不算其他检查费,喏,拿了好几包药,回来好好喝药休养一下就行,再住下去真倾家荡产了,干脆就回来了,下周再去复查。”
这话还是陆小言特意交代的,也不算撒谎,他们这次出行,伙食费、医药费确实花了大几十,没法子呀,天天下馆子,能不费钱吗?这两天简直是神仙日子,再待下去,真要没钱了。
有人眼尖,瞄见了马车上的东西,“这是啥?怎么大几包东西?”
陆小言这时才开口,她揉了揉眼睛,小声说:“爷奶提了分家,分家时,只给了我们六袋粮食,爹娘的被褥都没让我们拿,虽然是夏天,也不能不买,万一哪天下雨冻着了,又得花钱看病,干脆买了被褥,还有三大包药,一个药锅。”
原来是被褥和药,难怪占地,她爷奶也真不是人,一看傅北需要花钱治病,急吼吼就分了家,破旧的被褥值啥钱,还不让他们拿,也不觉得亏心。
还有人瞧见了傅北怀里的衣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睛都是亮的,实在是村里娱乐太少,一件新东西,都让人稀奇,“这个是新衣服吗?”
他们说话时,好几个小媳妇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傅北身上,有的只是瞄两眼就一阵脸红心跳,这、这也太有料了。
还有胆子大的,忍不住看了又看,越看越羡慕陆小言。哎呦,人家咋就这么会投胎,男人脸好看也就算了,还长得还人高马大的,也不知道小言咋受得住。
光线暗,陆小言完全没察觉到小媳妇们隐晦的打量,反倒是傅沉蹙了下头。
陆小言还挺开心,毕竟去省城一趟,也算收获满满,她笑着了回一句:“也不算全新的,我和小北哥结婚的时候,不是啥都没置办吗?衣服也没有,小北哥觉得亏欠我,就找人做了两身衣服,布料都有瑕疵,没多少钱。”
有个嫂子收回了落在傅沉身上的目光,酸溜溜的说:“这可不止两身吧?”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一看就不止两身,两身衣服可没这么多。”她阴阳怪气地说,“还真是能买。”
开口说话的是陈红叶,也是赵大妞的婆婆,布票短缺,她家都好几年没穿新衣了,都是打着补丁的,这会儿羡慕嫉妒恨。
陆小言瞥了她一眼,笑着说:“爹娘也苦,十几年没做过一声衣服,小北哥心里难受,给他们也买了一身,也不知道不带补丁的衣服穿上啥感受,明天就能知道了。”
这话说的人怪心酸的,这年头,虽然过得苦,也不至于结婚时连个新衣都没有,家里劳动力多的,每隔两年,还能给孩子添个新衣呢,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只是买个瑕疵品,都高兴成这样。
大家也都知道她和傅北过得啥日子,愈发觉得田桂凤不是人,一颗心偏得没眼看。
陈红叶哼道:“那也得花钱吧,四身呢,用借的钱买衣服,还真是会享受,亏得我没借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