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
周默凡来时,我身体的各项机能指标才刚刚稳定。
他像是看不到我惨白到没有一丝活人气的脸色,冷漠斥责。
“溪溪一心希望你早点清醒,可她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你偷走了她原本幸福的十八年人生,害她时常想起过去的阴影,害得她抑郁症发作。”
“你以为躺在这里一味逃避就能解决一切吗?孟潼,心理医生已经说了,溪溪不能再受刺激。”
“明天孟家就会声明,将你正式移出孟家族谱,只承认孟晏溪一个女儿,无论是以后的遗产还是孟氏集团的股份都不会有你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让溪溪心里更有安全感一点。”
周默凡的声音冷漠到像在例行通知。
我掐紧了掌心,心痛到最后,只剩下可笑。
早就孟晏溪被认回那天,孟家就为了照顾孟晏溪的感受,要和我彻底断绝关系,对外宣布我是个偷窃了千金身份的“小偷”,但被周默凡一句话否了。
“当年的事发生时,小潼才几岁?这样对外宣布,让她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也只有他,察觉了我藏在背后掐出血来的手,安抚我说:“小潼,我知道你也很自责,但不能总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别怕,一切有小叔在。”
可如今。
他连孟晏溪心情不好都能敏锐察觉,却看不到我的身体已经消瘦到连病号服都挂不住。
他什么都为孟晏溪考虑到了,却全然不顾我的心情,甚至我的生死。
不过无所谓了。
反正我很快就要死了。
其实在乡下的那三年里,我曾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
但因为想再回去见一眼周默凡,每一次我都撑了下来。
我甚至已经提前为自己看好了墓地,就在郊外的海湾墓园328号。
虽然偏僻,但胜在人少风景好,可以远离这些无聊的豪门纷争。
清净。
第二天一早。
关于孟氏真假千金的新闻就铺天盖地冲上了各大热搜。
医院来往的所有人几乎都在悄声议论。
“难怪孟家大小姐躺在这里,用的都不是最好的医疗资源,也真是可怜……”
“孟家给的福她难道没享吗,有什么好可怜的,要我说孟家还能让她在这里治疗都算是体面了。”
周默凡就坐在我的病床边,闭目捻动着手中的佛珠,无动于衷。
漠然、悲悯,犹如神明。
可神明不会为我动容。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孟晏溪抱着一只博美狗,泪眼婆娑地冲进来。
“小叔!可可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在抽搐,我好害怕它会死掉啊。”
孟晏溪那只狗的名字,是根据我的名字取的。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可所有人都默许了。
周默凡指尖一顿,缓缓睁开眼,看了眼她怀中病恹恹的博美,柔声安慰她:“别怕溪溪,可可不会有事的,先把它放到病床上去,医生马上过来。”
可这间病房里唯一一张床。
就是我的病床。
“可那是姐姐的……”她咬着唇装作犹豫,可眼底满是得逞的笑。
“她本来就是装病,躺在这也是浪费资源。”周默凡声音漠然,竟一把将我从病床上拽下来,将孟晏溪那只博美狗抱上去。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周默凡,甚至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
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像是又被凌迟了一遍。
但即使如此,那只狗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孟晏溪被周默凡心疼地抱在怀里,哭得伤心。
“小叔,可可是我在乡下就养着的小狗,现在它死了,我想给它找个墓地安葬,来世投个好人家,可以吗?”
周默凡无有不应:“好,想要哪块?”
孟晏溪看向仍旧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我,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