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次了,七天之后,她就要彻底消失在他世界里。

这夜,沈淮洲照旧揽着夏知念入眠,指腹无意识摩挲她。

百乐门见到的场景挥之不去。

夏知念忽然轻声问:“听说柳小姐下个月要唱堂会,百乐门怎么舍得放她?”

沈淮洲的胳膊瞬间紧绷,很快又放松下来:“她背后金主出面保的人,金老板哪敢不放。”

“金主”两字个字狠狠剜着夏知念的心。

指甲掐进掌心,她强撑着笑:“堂会要唱足三天,柳小姐嗓子吃得消?要唱坏了嗓子怎么办。”

沈淮洲打断她的话,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她的金主那么疼她,唱坏了嗓子,也会砸钱给她治嗓子。”

说罢似觉不妥,又补了句,“上个月在醉仙楼,我亲眼见他给柳小姐剥螃蟹。”

夏知念喉头发苦,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就是沈淮洲的真心。

只要柳若彤开口,他就心甘情愿地奔赴而去。

那他们这些年的生死与共,又算什么?难道都只是镜花水月?

夏知念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黑暗中,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枕巾。

等沈淮洲的呼吸渐渐平稳,夏知念轻轻挣开他环抱的手臂,独自走向客厅。

月光透过窗户,在她的睡袍上投下影子。

客厅里摆着他们在战地医院的合影,照片里的沈淮洲还穿着染血的军装,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夏知念扯了扯嘴角,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从小在教会医院长大的她,立志要做最好的外科医生。

战火纷飞的年月里,她见过太多生死,却始终坚守着“救死扶伤”的信念。

她立志要将一辈子献身医疗事业,直到遇见沈淮洲。

那个雨夜,她花了十二个小时,将他受伤的身体缝补妥当。

醒来后,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用军礼起誓,“夏医生,往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原来这誓言,只能维持三年。

夏知念垂下眼帘,从暗格里抽出早已备好的离婚文书,工整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淮洲,等你发现我不在了,可会有一瞬间的心痛?

第3章

次日拂晓,夏知念在医院晕倒了。

沈淮洲的电话响起,急切的声音传来:“听副官说你在医院晕倒了,怎么了?”

夏知念捏紧了那张被揉成团的诊断书。

“没什么......只是太劳累了,吃点药就好了。”

“好,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挂断电话。

记忆突然决堤。

两年前,当时沈淮洲刚打下徐州。

她背着药箱在战壕里穿梭,下腹突然涌出的热流染红了军裤。

沈淮洲抱着她冲进临时医院时,浑身发抖,连喊“保大”的声音都在打颤。

等她从剧痛中醒来,只听见军医低声说:“夫人节哀,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

那时沈淮洲跪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都怪我没保护好你们......”

他当时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念念,等仗打完,我们生三个孩子,两个男孩跟着我学打枪,一个女孩随你学医。”

可第二次怀孕时,沈淮洲冷着脸说:“战事吃紧,你先去把孩子处理了。”

半晌才补了句,“现在局势乱,等日子太平了再说。”

可直到她死在那场“意外”里,也未等来他所谓的太平。

“沈夫人,您当真要做掉?”

老医生的一句话,让夏知念停止了回忆。

老医生将听诊器从她腹部移开,“胎儿心跳很有力,只是您上次小产伤了根本,这次若是继续打胎,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夏知念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