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切都是舒家给的,他说错了吗?
没错!
迷糊的神志越发模糊,但舒怀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
这么一想,他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
眼看着年轻帝王一步步朝他走来,舒怀莫名心虚,强忍着不让脊背弯下去。
孟桓启站定,“舒五公子喝醉了?”
语气平静无波,却似风雨欲来,让舒怀硬生生打了个颤。
“是。”
他还未答复,一旁的舒誉重重应声,“这孽障嗜酒,一喝醉便容易生事。他与臣死去的侄儿手足情深,今日见了杜大公子,难免想起胞弟,一时不忿与之争吵,还望陛下看在他失弟之痛的份上,饶他冲撞之罪,口无遮拦之失。”
杜兴才气得发抖,“陛下,舒家气焰嚣张,今日敢当着您的面藐视君主,来日……”
“杜大公子。”
舒誉转过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舒家忠君事主,陛下心中自有定论,容不得你胡诌。”
“我侄今日失言,归根究底,是因你杜家人欺人太甚。若非杜兴翰杀我侄子,他岂会当堂失态?”
“天子脚下当众杀人,你说,藐视君主的究竟是我舒家,还是你杜家?”
仿佛被一双猛兽眼睛死死盯住,冷气从地面钻进膝盖,令他浑身冷得发颤,却不得动弹。
斜斜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杜兴才的手,将他拉到身后。
杜兴才松了口气,竟有死里逃生之感,手心濡湿,这才发觉已是满手的汗。
靖国公舒誉,当真名不虚传。
跪在杜兴才身前的人穿着常服,头发黑中掺白,面色虽有老态,但目光炯炯,锐利逼人。
他垂首恭声,“臣教子无方,竟让他在陛下万寿时胡闹,请陛下责罚。”
他并未求情,反而张口就是责罚,倒显出几分公正。
见孟桓启不语,杜空致又道:“大好的日子万不可被两个无知小儿毁了去,明日臣定提这孽种给陛下赔罪,眼下还是让他们各自下去梳洗吧。”
“是啊陛下。”
一人附和,“今日是您的生辰,若是因舒家公子之过失了您的兴致,那这藐视君主之过,可真要安在舒公子头上了。”
舒怀怒,正要开头,一侧的舒晋冷冷瞥他一眼。
翻涌的热血一下子冷却,舒怀噤声。
舒誉面不改色,看着杜空致的目光带着冷意。
他险些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无论事出何因,总归怀儿是在陛下寿辰时闹了事。
他做了,那就是错的。
别说陛下,便是太后娘娘听说了此事,怕也会生怒。
“陛下。”
舒誉沉声,“杜相所言极是,臣这就让人带这孽障下去,明日与杜相一道请罪,是打是骂,全凭陛下做主。”
乐声早不知不觉停了,殿内悄然无声,闻针可落。
半晌,孟桓启出声,“舅父言重了。醉酒之人的话岂能当真,让人送五公子下去。”
他背过身,嗓音传遍殿宇,“继续。”
高德容如梦初醒,扬声道:“乐声起。”
丝竹之声再度响起,舒怀被人带下去。
云景舟举杯,对身侧之人笑道:“唐贤弟,请。”
唐鹤原收回视线,眸色深深,举杯与之相碰,嗓音清冷,“请。”
朝臣们纷纷效仿,笑着与周围人寒暄。
一时之间,殿内又热闹起来,若非宫人正在收拾那一片狼藉,恍惚间好似那一场闹剧从未出现。
朝臣谈笑自若,心里想的什么,便无人知晓了。
“呵。”
舒裳??冷冷一笑,端起酒盏,慢悠悠喝完一整杯酒。她看着舒誉泰然自若落座,眉眼平静,
视线一转,从在场舒家人身上一一睃巡而过,眼神越发冷漠,嘴角勾起嘲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