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剧震,遍体冰寒,被蜃魔掩盖的记忆如拨云见日般,奔涌而来。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纷乱的思绪,便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玉儿"旋即,一段莫名的回忆冲进了他的灵台之中。

白霄站在九重天上,自断剑体。

残剑直坠而下,挟着无匹的威势,瞬间破开昏蒙的云海,洞穿人界群山万壑,一举冲破了魔界十二重障壁。

与此同时,蜃眼翻开眼睑,血湖之水极速回旋,尽数倒灌进了瞳孔的裂纹之中,绵延千万里的肉山呼吸般起伏着,被血水滋养出一层朦胧而黏稠的红光,仿佛腹腔内蠕动挤压的脏器。

残剑恰恰贯穿了屋眼,只听蜃魔悲鸣一声,肉褶发狂抖动着,蜃眼中的血水如喷泉般飚溅而出,瘤子大小的气泡连串炸响,宛如剑胚被投入爆沸的铁水之中。

白霄的残剑里,本就禁锢着他的心魔,千万年来的恶欲凝结不化,为剑身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铁锈。

偏偏又被至为暴戾的血湖水一冲,竟然一举化作了魔体。

白衣黑发的仙人,虚悬在残剑之上,雪白的大袖翩翩然曳地,浸在血水之中,渐渐汲上了一层猩红。

他双目赤红,面颊上更是迸裂出一圈圈暗红色的蛛网纹,仿佛斑驳的血迹,哪里还有半点温和潇洒之色。

蜃魔在剧痛之中,飞快地自愈起来,被洞穿的瞳孔里长出一层血翳,柔韧而肥厚,死死裹住了残剑。

残剑亦是暴跳如雷,拼死挣动,时而身形暴涨,将肉膜钻得咯吱作响,时而骤然蹙缩,细如银针,试图从蜃眼的缝隙中钻出去,肉膜却始终紧咬不放。

只见通红的肉翳下,猛地突起一颗肉瘤,回旋钻动,凹凸起伏,四处游窜。

心魔面上的裂纹亦是暴涨,他面露痛色,瞳孔急剧收缩,显然,与蜃魔的融合令他痛苦到了极致。

哪怕他是至刚至强的剑体,也难以承受世间恶欲的侵蚀。

这蜃怪又哪能占得到便宜?早在鸿蒙初开之时,它便有了形体,一身血肉更是造化孕育的灵宝,至柔至韧,制衡阴阳,平日里背倚九重天,被九天清气托举;面朝血湖底,吞吐七情六欲。

只是三界善恶失衡,它吞吐的恶欲多了,屋眼被侵蚀了一角,一时间,满湖血水灌注而下,眼看就要冲入九重天,三界之间薄弱的平衡摇摇欲坠。

它不知饥肠辘辘地等了多久,没等到补天白玉不说,负伤的屋眼反倒又遭重创。

这次的对手又是难得的硬骨头,它使尽浑身解数,引血湖水倒灌,却依旧消化不了这柄残剑。

反倒是屋眼内部娇嫩的伤口,被纵横的剑气搅烂,几乎化作了血泥。

白霄的心魔被血水近乎狂乱地冲刷着,一张俊秀的脸也磨蚀如残剑,白骨裸露,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他瞑目片刻,突然道:“我是魔体,你吞噬我,有害无益。

"他刚刚堕魔不久,周身的仙力未散,这时突然撤去,一身暴戾魔气冲天而起。

蜃魔嚎叫一声,浑身褶皱如波澜般翻涌起来,弹出连排的肉触手,漫天飞舞。

“让我成为天道之主,”心魔道,“我便送你一份大礼。”他与蜃魔半身融合了,虽僵持不下,谁也吞噬不了对方,却能听到蜃魔的心声。

蜃魔神智未开,只会含含混混地重复:“白玉补天白玉"只有炼化失落已久的补天白玉,它才能彻底治愈伤处。

“白玉可不能给你,”心魔轻声道,“我给你一柄剑,能不能炼化它,就看你的本事了。”

那张白骨支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他被本体舍弃,又被迫与蜃魔融合,已经恨毒了白霄,自然也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剑仙,尝尝堕魔的滋味。

此后种种,可想而知。

白霄近乎义无反顾地撞入了蜃魔的陷阱,幻象之中,他代玉如萼镇守熔炉,心甘情愿地,以剑体补残天,承受干年煅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