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阶下的内监耳中,只频繁听得“蒋郁”二字。及至东方吐白,二皇子顶着额角被器皿砸出的血迹直奔天牢,半晌过后方才独自出宫。午时行刑之时,一众死犯之中却不见那个少年天才的身影。半年后舆论渐止,蒋郁自此销声匿迹。只是原本应凭借军功荣获盛宠的二皇子却一直寂寂无声,仿佛花甲之年的承癸帝已经老得转眼就忘了败军之际危难之时,那个浴血而战的人是谁。
风云变幻议言纷纷,如今百姓关心的只有下一顿还能不能吃上饱饭,决堤的洪河会不会淹到脚下,邻城的瘟疫何时会传到自家这样的问题。
现下,隐姓埋名的昔日侯府世子跪在满身威压的皇子身后,听得头顶声声带着怒气的泠然质问:“我赐你一条命,叫你贴身保护她,你便是这样护的?”
面向殿门的人转身将寒芒似剑的目光投射到姜禹身上,长舒看清萧启面容之时,呼吸一滞。
轩德皇帝萧启,面容竟与容苍十分相似。
若是站得远些,甚至能到难以分辨二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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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上前仔细查看,画面却跟着萧霁阳的记忆转走。
不知何许时候,看样子是事发后的第二天,萧霁阳令退下人,在屋檐下连连唤了几声,姜禹才出现。
“你怎么一天都没声儿了?叫你你也不答应我?”
萧霁阳想上前将姜禹拉进房中,对方却早有预料似的急忙退后一步。或许是从未见过姜禹这样,她连动作都没收,直直在原地怔住。
没由来的疏远让萧霁阳一下子委屈起来,嘴上佯怒道:“你什么意思?”
姜禹虽没动,蒙了面的半张脸也还是有显而易见的慌神,连交叉抱剑的双臂都不自觉地放下,有些手足无措地嗫嚅道:“我……”不知哪个动作拉扯到了背部,话没说出口,倒是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萧霁阳脸色骤然一变,紧张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姜禹还欲再退,被萧霁阳一把拉住。
“皇兄罚你了?”
“没有。”
“给我看看。”
“公主……”
“姜禹!”萧霁阳低喝,“要么我去问皇兄?”
“……”
房内,金丝楠木的圆桌上摆着高矮不一的药瓶,衣衫半解的暗卫端坐桌边,刺了黥面的脸颊苍白得血色全无,嘴中咬着一块白布,额上不断溢出豆大的冷汗,半张后背上是皮开肉绽的鞭痕,有的深可见骨。
萧霁阳抖着药瓶,每一次粉末倒进伤口都换来身前人压抑不住的丝丝吸气,直到凸立的肩胛骨疼得止不住颤抖,萧霁阳用着自己从未有过的缓和语气哄道:“再忍忍,姜禹,马上就好。”
包扎伤口时又是一次凌迟般的受刑,药粉被包扎布紧紧按进伤口,姜禹将口中白布吐出,咬住自己的舌头才不至于晕厥过去。
待萧霁阳为他穿好衣衫,姜禹长长缓了一口气,漫长的折磨总算过去了。气还没舒过,身后兀地贴上一个有些莽撞的怀抱,撞在刚刚包扎完的后背上,疼得他又是一声闷哼。
萧霁阳两手环住姜禹的腰,偏头枕在他脊背上,终于在姜禹看不见的后方肆无忌惮哭了起来:“姜禹,咱们私奔吧。”
紧靠着的脊背突然僵住,抱着的人似是惊得连呼吸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