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仍是漆黑的夜,雪停了,风声也小了很多。

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棉质的睡衣,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人安心到恍惚。

直到指尖传来绒毛缠绕指节的触感,简茜棠坐起身,看到是酒店那只长腿的森林猫。

猫咪舔着她的手背,小家伙倒是难得这么亲她,简茜棠干脆把猫抱起来,猫咪并不重,但是让她一阵手臂发软。

简茜棠的目光定在自己中指的指环上,是计煊求婚的那枚蓝钻戒指,剔透如冰川的色泽,瑰丽梦幻。

她什么时候戴上的?

房门正好打开,计煊端着托盘进来,咖色开衫沿着身形垂落,走廊顶灯削长他的影子,湛黑的眸子迎着一抹柔光灯,沉静如渊地望着她。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简茜棠摇摇头:“没有。”

计煊喂她喝水,简茜棠张着唇,一边喝一边觑他神色。

周围是安静无声的环境,她反复确认过这次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心跳却莫名紧张。

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问:“计煊,你怎么找到我的?那里很不好找吧?雪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那样?”

计煊离她很近,淡淡的薄荷味传到鼻尖。

建模般的五官神情柔和,计煊抬眸看着她,眼神称得上极度平静,却盯着自己,无端让简茜棠感到后怕。

“宝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希望你丢下我?”

这个无论,是包括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不接受她的抛弃,包括她在涉险时,自以为是地拒绝他,选择独自承受。

他的女朋友如此柔弱,怎么能独自承受这些?明明他的羽翼就在这里,只为她一个人打开,为什么她从来不和他开口?

“我没有要丢下你……”简茜棠避开他直接的目光,她觉得腰酸,顺手拿枕头垫了下:“当时是情急之下,我只是不想你也陷入危险。”

计煊没再说话了,放下水杯,静静垂眸看她。

简茜棠头皮发麻,她舍身相救这事要是换做其他男人可能就被感动冲昏了,拿她当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但计煊不会,他太冷静,太聪明,也太……在乎自己。

她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想法。

计煊把她的安危放在自己的性命之前,宁可被她连累和她一起掉下去,也不愿意当时被她留下,尤其是以为他好的名义。

在求婚之后眼睁睁看着她坠落,计煊会感到痛苦吗……

简茜棠惭愧地低下头,看到他撑在亚麻床单上的长指,上面有红通通的冻伤。

山洞里她高烧不清醒和容恒发生关系的凌乱片段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那时候的她到底是真的忘记了自己还有男朋友,还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出利己的选择呢?

“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了。”

简茜棠咬住嘴唇,摸索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连声音里的酸涩都真假难辨,顺水推舟: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要怎么继续下去,计煊,你明知道摆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没办法轻易逾越的。

你是我用尽手段得来的男朋友,我相信你现在也喜欢我,那我们在当下享受爱情不就可以了吗?至于更进一步的,我没有想过为难你,你一时冲动提出求婚,有考虑过你的父母不会接纳我,我也不可能陪着你去美国吗……”

又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简茜棠说到一半就移开了眼,她的言外之意如此明显,以至于自己都没胆子再看计煊的脸色。

她以为自己能虚伪得毫无负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恶心的感觉再次浮上来,四面的墙壁都在旋转,想吐。

简茜棠扶住计煊的手臂,缓解那阵眼前发黑的感觉。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耳边响起,计煊弯下腰,单手托住她的腰,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宝宝,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