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提起这事,胥白玉心里瞬间好似被堵了块儿石头。他压住自己的重重心绪,用还算正常的语气对裴允宁说:“你放心就好。”
这天晚上值班,胥白玉一如既往地看资料。值夜班没事的时候其实挺无聊的,然而对胥白玉这种睡眠需求量极大的人来说,熬夜这种事还添了几分实打实的煎熬。胥白玉不是不想睡,只是他不太敢,生怕出岔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他看了一会儿书,实在有些累了,转头瞧了一眼时钟,发觉才刚过十二点。他掏出手机想给裴允宁发几条无病呻吟的消息找乐子提提神,刚打开微信却看到了于菁的好友添加申请。
这事的确提神醒脑,胥白玉顿时困意全无。他平素虽活得封闭且不善言谈,但并不代表他是个缺心眼儿。作为一个在俗世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他自然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否则那天也不至于没把李医生拽到主任面前当场对质。原本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更何况特殊时期的难处大家都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出意外,他还得跟这人共事几十年,卖个人情总比势不两立来得舒坦。从这方面讲,他也算继承了些许胥建业商海浮沉半辈子的圆滑派头。
胥白玉从不跟人视频,社交软件对他来说只是个工具。从前但凡有机会,只要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他都会跟人家加个微信方便联系,久而久之他微信里的联系人也不算少,翻半天都翻不到底。可这回却不一样,跟于菁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大脑总是短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活在二十年前网络尚不发达的世界里,总想着靠见面与打电话联络感情,就差写封信飞鸽传书。
室温冷热适宜,胥白玉脑门上却冒出了一层汗。他也说不上来自己这份掺杂了几分紧张与不悦的莫名情绪究竟从何而来,细细思量,竟有几分世外仙源忽然被暴露在俗世之中的不适应:多年来他用“人脉”一词为自己画了一个圈,然而哪怕这个圈里有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不想把于菁归进来。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先前犹豫许久的缘故:他不是武陵人,不想拿桃花源邀功请赏。如果他“背信弃义”了,对不起的人只有他自己。
想来想去,胥白玉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他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胥白玉你个神经病,加个好友哪来这么多戏。而后便点了同意,当即给于菁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
“胥大夫,”正当这时值班护士赶来轻轻敲了敲门:“有病人找。”
“马上过去。”胥白玉回过神来,赶忙应下。
于菁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胥白玉的消息,胥白玉收到时刚穿好白大褂。回复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小胥,昨天很忙吗?
当然。胥白玉把字打到输入框里,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他鲜少向人撒娇诉苦,小时候是因为没人可说,后来长大了也懒得说了。然而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向于菁倒苦水,心里还有种莫名的自信,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昨天一直在忙,特别累。胥白玉打完这一行字,立刻按了发送键。
发完这条消息,他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点儿了,便拿起笔记本往病房走。
今天胥白玉查房。想着毕竟于菁每天早晨都会过来一趟,他心里还存了些侥幸,惦记着能不能见于菁一面。没成想于菁今天走得早,他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只有神情稍显呆滞的于大爷坐在一旁。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上次的教训,胥白玉这回查房格外仔细谨慎。然而就在他刚准备离开时,一阵吵嚷声忽而从身后传来。
“你们想干嘛?”说话的正是昨天送林大爷过来的男人。那男人站在病房门口,气势汹汹,声音比昨天高出许多倍:“老爷子住院了才来这儿装孝顺?做给谁看呢?”
被男人拦在病房外面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少年,少年看着最多十四五岁。那女人面色难堪得很,说话几乎是低声下气:“他大伯,你就看在你死去兄弟的份上,让孩子进去瞧一眼爷爷吧。”
“什么爷爷!”男人说话毫不留情面,指着少年大声道:“等过两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