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也生出一丝厌恶来。

所有人都知道,虞清是个草包。

不爱读书,吟诗作对赏画都不精,那双漂亮的手指看起来就适合抚琴,但她什么都不会,除了吃喝,就是玩乐。

她如何看得懂他的文章?

不过是像其他人那样,为了接近他随口编出来的借口罢了。

周围的哄笑声似乎没有影响到她,她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然后有些怯生生的问:“景祀,你的文章里写身若白云任卷舒,心在海岸,自在无惧,为什么是无惧,而不是无拘呢?”

那一瞬间,景祀的心脏震颤。

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刻的心跳有多快。

她单纯无辜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周遭的人揶揄的笑她,“公主殿下为了接近景大人,无话找话,强挑错处?”

虞清眼神一转,也不生气,只说:“你懂什么?”

是啊。

景祀在心底附和她。

他懂什么?

好一个自在无拘。

没人懂他。

但她好像懂他的心境。

他一直以为是她的性格好,所以被调笑时总不生气,甚至因为她的这点软弱有些为她窝火。

直到有人当众揶揄他,她一杯滚烫的茶水灌那人下了肚,眼神带着轻蔑的冷意,“公子多饮茶水,好好润润嗓子,说出来的话,也许会好听些。”

那人被烫得一通乱叫,“我父亲是……”

虞清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脆响,打断了他的话,带着骄矜道:“怎么,跟我比爹爹?公子是不是忘了,如今这天下姓虞,你脚下踩的是大虞的国土,你受到的是谁家的庇护?”

玉瑶以那人不敬公主为由,直接将人扣押了。

她一点讨功的意思都没有,还像平常似的围着他转。

景祀忍不住问,“你向来懒得与人争执,方才为何?”

“听不惯。”虞清理所当然道:“我是个纨绔公主,平时他们愿说什么便说,左右影响不到我,但你不一样呀,你在为民为国做实事,他们说的不对,就该罚。景祀,你看,外面下雨了嗳!”

她蹲在地上,看着夜色里的水洼,对着景祀招手:“你看,水滴落在水洼里面的时候,渐开的样子,像不像绽放在水里的烟花?”

她……

为什么不邀功?

她平时做点小事,都会向他撒娇讨要好处的。

但这件事,她说的理所当然,好像真只是随口纠正了别人的一句错话。

……

她说,“我只是喜欢摘别人摘不到的东西。如今沈寄势头正盛,京都中的少女对他趋之若鹜,我便想起够一够他。对你没有兴趣了。”

景祀自嘲:“四年前,臣也是如此,只是这四年因殿下的身份威压,其余女子不敢再多接近,我亦有心避开与其它女子的接触。便让殿下觉得我不再炽手可热,所以觉得无趣了?”

以往景祀身边确实有不少莺莺燕燕,羞怯的赠膏赠香赠花,胆大的赠诗词画砚,甚至直接邀约。

因为景祀对虞清的态度冷淡,所以即便虞清有公主的身份,也挡不住这群怀春少女们源源不断涌来的爱恋。

当时玉瑶出面阻止,还反被嘲讽。

说天子之女又如何,景大人如此才情,看不上个愚蠢的草包。

京都中甚至有孩童唱起了歌谣编排虞清。

好在景祀对这些姑娘也没有什么回应。

一直到刘家小姐说寻到了什么菜谱的古籍孤本,约景祀一同出游,景祀竟应了。

虞清撞见了,当场让玉瑶扇烂了刘小姐的脸,刘小姐叫嚷着要报官,景祀也斥责虞清形容无状,有损皇家颜面。

虞清怒了,亲自带着刘小姐和景祀去了府衙,当着府衙的面要拿剑杀了刘小姐。

“既然她死她活都丢了皇家颜面,那便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