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生皱了下眉:“嗯,是的。她出院了?”

“前两天刚走,不过给你们家属留了东西,等着。”护士转身在柜子里翻了翻,拿出来一个中等大小购物袋子,看上去像张彩芝不知道从哪要来的,粉色的袋子,印着劣质的花纹。

时鹤生疑惑地接过,就看到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是他在张彩芝住院期间买来的,余量还有一小半的洗发露、洗手液、沐浴露,未拆封的餐巾纸、洗干净的保温饭盒,甚至还有剪指甲刀、梳子,零零碎碎的,林林总总的一大堆,和数据线缠绕在一起。说不上是新还是旧、说不上是整齐还是干净、不同的杂物混在一起。

像他们整理不起来的母子亲情。

“……”时鹤生沉默地翻了翻,问护士:“她自己走的吗?有没有人来接她?我记得她还不能走路吧?”

护士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再次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你连你母亲的恢复情况都不知道?连她和谁走了都不知道?”

“……”时鹤生动了动嘴唇,有些愧疚:“不知道。我很久没来了。”

“自己给她打电话吧。”护士小姑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自己的亲妈,找谁操心去?”

“好,谢谢你。”

他提着东西从护士站离开,手里还提着那个保温桶,找了个椅子坐下,时鹤生摸出手机给傅禹打电话。

片刻之后傅禹接起:“老婆,怎么了?”

“她走了。”时鹤生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低低的:“我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出院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是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啊,我……”

“别急!”傅禹打断他,一边示意会议暂停,快速从会议室走出去,低声问:“我先找人查一下,你在哪儿?还在医院吗?”

“嗯。”时鹤生低低地应了一声,说:“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好几年我都不知道他们住哪儿了。他们总是搬家……我……我不知道。”

“好,我去接你。”傅禹说着:“没事,我们找一下,大活人行动不便丢不了。你先别急,等着我。”

等到时鹤生答应,傅禹挂了电话,回会议室匆匆收尾,敲定了刚才的议程就散会了。

他开上车直奔医院,一边给还在工厂奔波的助理Steven打电话。

“老板。”

“给张彩芝的护工打个电话,问问人去哪儿了?工资一直照付,人怎么不见了?”

Steven火速答应:“好的,马上。”

一个小时后,傅禹带着时鹤生赶到了Steven发来的地址。

那是一个相当破败的小楼,在城中村这样的地方相当显眼,因为这栋楼就建在正对着马路的地方,楼下大门还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楼上有着长长的过道,宛如大学学生宿舍的老式设计,一个门一户人家。

三楼尽头1那间,就是那个护工的住址,据说是张彩芝出了院和她住在一起。

请的护工也是当时随便在医院找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勤快麻利,医院口碑不错,要价不高,没想到她们能处得不错。医院几个月住着精神压力大花费高,更何况张彩芝手术早就做完了,只剩静养,住哪儿都一样。

她们两个人处久了,就合计把医院的花费省了下来,张彩芝出了院,准备和新认识的护工大姐一起住了出来。

住进她家,护工费照付,多一笔租金。

时鹤生一听就觉得这事有些离谱,但是仔细想想,张彩芝这个年纪,现在无家可归,能认识一个同龄人住在一起也未尝不好。

两个人到了楼下,时鹤生坐在车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睛瞟向那个吹出了黄色窗帘的窗户。到了中午,那户人家也照常传出了抽油烟机的声音。

“走吧。”时鹤生看向驾驶座的傅禹,“我们也回家吧。”

“不上去看看?”傅禹问。

“不去了。”时鹤生说:“我知道她肯定不想见我。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