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颂没法去议论许父到底是对是错,但天底下没有父母不挂念自己的孩子。
言颂问:“那伯父他?”
“父亲希望他好,”许?h很无奈,“电竞的确不被老一辈所接受,他们觉得这是不务正业歪门邪道,可我们也没有理由要求所有人都喜欢同一个人,同一件事物。”
许?h顿了顿,又苦涩道:“父亲怕他在外面受欺负。”
言颂垂了垂眸,没有否认。
许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出了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在许父那个时代,是该被戳脊梁骨的。
他继续问:“那他两年前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解约?”
“解约?”许?h想了想,半晌才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父亲会拿俱乐部威胁他,让他直接和家里断了联系……”
两人都没再说话,站在画前沉默了许久。
许?h道:“舍弟他……”
“他很好。”言颂看着许?h,郑重承诺,“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许?h点头:“有劳。”
言颂说:“您客气了,是我应该的。”
许?h没有继续留在展馆,只是对言颂交代了句“请便”就离开了。
言颂往展馆里面慢慢走,才发现这里的画每一幅每一幅都是许知闲。
从婴儿到少年,从哭泣到大笑,只不过落款到了后面有些变化,作画人从许知闲的妈妈变成了许?h。
言颂看着这些画,微微出神。
他不认识儿时的许知闲。
可他能够想象到,那个眼里永远盛着光的少年,本该是多么的璀璨耀眼。
在来之前,言颂想象过无数个拜访许知闲父母的场景,或是愤怒,或是不理睬,或是竭力反对,或是直接把他赶出来,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可现下,全都徒劳无用……
两年前,国内赛开赛前夕。
许知闲在训练室里熬夜训练,明天下午的开幕战,是他签进DMG的第一场比赛,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比赛。
16岁的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劲儿头足,熬个夜倒也没什么。
凌晨三点,许知闲下机,正要回房间休息,却接到了一通来自家里的电话。
来电人是他父亲。
明明已经换了手机,换了电话卡,甚至把之前的一切都换了个遍,可还是……
许知闲烦躁地揉了揉脑门,偷偷跑出基地,去超市买了包烟。
天台上,许知闲烟刚入口,身上突然被披上了一件队服外套,旁边还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烟给掐了。
“队长。”许知闲心虚地看着言颂,基地里明确不让抽烟,他没想到言颂这么晚还会出来找他。
“你还小,抽烟不好。”言颂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温柔地看着他,“紧张吗?”
不知怎么,看着言颂的眼睛,许知闲忽然有些委屈,只听他闷闷道:“紧张。”
言颂牵过许知闲在夜风里微凉的手,紧紧攥住:“还紧张吗?”
许知闲愣了愣神,结结巴巴道:“不、不紧张了。”
言颂笑着看他:“不怕。”
在天台吹了许久的风,他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许知闲突然道:“队长……”
言颂“嗯”了一声。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张口欲出,内心的煎熬却让他不知如何表达,许知闲沉默了半晌,只是说了句:“家里来了通电话,我……”
那通电话的内容,或许是“玩够了就回来”,或许是“别在外面鬼混”,或许是“你只要还在中国,就永远也别想搞这些邪门歪道”。
那通电话的内容,大概是“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大概是“俱乐部易主也不难”,大概是“你是想要那个可笑的梦想,还是我这个父亲”。
言颂仔细回想两年前那晚上的细枝末节,却发现他能记住的,只有少年那双晶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