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商场外边投放广告的大屏幕,居然还能勉强扯出一丝笑,笑容里混着苦难的滋味,牙齿冷得上下打颤,他还是没有意识到冷。

最终,陈循还是存了一丝侥幸,他跑到了陆时骞的宿舍楼下,寒风里站了将近两小时才终于等来一位归来的室友。

“陆时骞呢?”他冲上去就问人家。

室友还很奇怪,“他出国了,你不知道啊。”说完上下打量他一眼,为他在这种天气只穿一件卫衣感到吃惊。

陈循反应有点慢,喃喃在嘴里念叨:“真走了……”

室友又说:“今天上午的飞机,本来还说周六给他搞个饯行宴,没想走的这么急。”

陈循的嘴唇微微颤抖,那种又冷又无助的情绪感染了室友,对方说道:“你没事儿吧,上我们宿舍坐一会儿吧,我给你拿件衣服。”

“他说要带我一块去英国的,他骗人。”陈循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些字,带着自欺欺人的逞强,他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室友看他状态不佳,开口试着安慰:“他又不是不回来,现在异国恋多着呢。”

“他就是个骗子!陆时骞就是个大骗子!”陈循咬牙切齿道。

陈循坐在石阶上给他妈妈打电话,自从出了怀孕那档子事,黄秋韵就被陆家解雇了,现在和一位来北市打工的东北女人合租了一间地下室。

昨天他妈还夸他出息呢,小小年纪都能出国玩去了,又说她现在无论住哪儿都高兴,替他高兴。

电话接通,黄秋韵大着嗓门说:“你不是在飞机上吗,怎么还能打电话。”

“我没去。”陈循很小声地回,希望他妈能听见,又希望他妈听不见。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妈妈,我没去英国。”

电话另一端的黄秋韵明显愣了下,“为什么呀?”

陈循冷得缩成一团,手还在抠着自己鞋上的商标,前天为了出国刚买的新鞋,今天是头一次穿,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楚楚可怜:“我迟到了,他没等我就走了。”

“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在……”陈循抬头看着周围的标志性建筑,“我在嘉禾路这边的交通银行前面。”

黄秋韵赶到的时候,陈循已经冻得快没知觉了。

“你傻啊,衣服怎么不穿!”黄秋韵又生气又心疼,领着他到附近找了家面馆,为了能在里面蹭点暖气暖暖身子,她给陈循点了碗牛肉面。

陈循还是上午的时候啃了一小块面包,他以为到了飞机上能吃顿好的,连水都没喝,就这么干巴巴地嚼了几口咽下去。

现在他饿急了,捧着碗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吸溜面条,什么形象都顾不上。

黄秋韵瞧出情况不对,倒也没急着问,等她儿子吃完了,她才说:“你跟我说,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陈循盯着碗里的面汤看,那上面还飘着几片香菜叶,“太太不想让我跟过去,就把我锁家里了,我出来以后就给他打电话,打不通,我去机场,飞机已经飞了,然后我就去他寝室找他,他室友说他上午就走了。”

黄秋韵越听心思越沉,她当然知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小子还是没看上他儿子,哪怕肚子里揣了个崽,那小子也不稀罕。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

“嗯,吃完了。”陈循声音很轻,像是忽然之间变小了,又成了那个鼻孔下挂着两条鼻涕、无限依赖自己母亲的小屁孩。

陈循去了他妈妈那里,合租的那个阿姨晚上要上班打夜工,他妈暂时睡在了人家床上。

老式的那种白炽灯,光线偏暗。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这孩子我们不要了。”黄秋韵忽然说。

陈循睁大了眼,仔细看,他的婴儿肥消去了很多。

“你不想也没办法,人家没看上咱们,这孩子生了也不顶用,生下来只会拖累你。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有钱人一个个都精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