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秋总说,哥哥你过得好无趣,就像活在一个圆圈里头。
是了,习剑、杀人、习剑、杀人……如此循环。鼻尖下是洗不掉的血腥与铁锈味,眼前是死气沉沉的黑与白,偶尔被鲜血浸染,变成妖冶的红。
然而,自从遇上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其他的色彩逐渐浸入视线,糖人甜丝丝的暗黄,冰糖葫芦泛着银光的亮红,挂在脖子前的玉佩是莹润的绿……
苏瞻洛的脚步一顿,前头的苏瞻秋还在伸长了脖子探着路边摊儿的小玩意,薛子安却转过了头,面上带了笑。
跟平时端出来的、假惺惺的、偶尔还带点狠厉的笑不太一样,却是又柔又软,连浮在那双黑眸里的暖红灯光都随着眼角弯了下去。
待到苏瞻秋扯着薛子安往前走,苏瞻洛才反应过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唇角还残留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夜渐渐深了,庙会的人散了,路旁的摊儿三三两两地收拾着。
苏瞻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薛子安转头看苏瞻洛,“我们回去吧?”
苏瞻洛点点头,“你带阿秋先回去吧。”
薛子安眉毛抬了,“没看出来你喜欢逛庙会啊?”
苏瞻洛不自在地咳了咳,“想买点东西,还没寻摸好。”
薛子安看他脸上的异样,兀自笑了笑,牵着苏瞻秋的手便先行一步回了去。
回到九歌门,洗漱完毕,薛子安给苏瞻秋捻好被角,刚要弹灭烛火,却听苏瞻秋皱了两个小眉头道,“你说,哥哥会不会迷路?”
薛子安动作一滞,道,“不会吧。”
苏瞻秋没管他,连珠炮样地噼里啪啦道,“毕竟哥哥以前去过聊城都带我在城外绕了好几圈,”苏瞻秋越说越担心,“蜀中他可没来过……这大半夜的迷了路……”
烛火猛地就灭了,黑暗中,苏瞻秋瞧见薛子安起身。
“你睡吧,”薛子安叹了口气,“我去寻寻。”
此刻正被叨念着迷路的苏某人……真的迷路了。
逛到庙会快收场的时候,苏瞻洛揣着怀里的小东西,难得的还扭捏起来这可怎么送,这么思来想去,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一条黑黢黢的小巷里。
苏瞻洛脚步顿了顿,敏锐地嗅到一丝奇异的气息。
苏瞻洛差事做多了,剑不离手,此刻从背后抽出将其握在手里。
乍暖还寒的夜风透着彻骨的凉意,带走了苏瞻洛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暖意。
突然,风影动,树不止。
脚步急转,剑背微动,映着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的刁钻寒光。
兵刃相交,苏瞻洛瞳孔猛缩。
“温柳?!”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戏台上被狠狠涮了一番的温柳。
还是那身雪青的袍子,暗纹流走的金线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映着他眼底清晰到极致的寒光,一切都显得极尽冰凉。
“薛子安把所有都告诉你了,方才的戏看得可尽兴?”温柳倒是不疾不徐了起来,阴毒的眼神仿佛一只嗜血的猛兽看着被自己圈禁的猎物,让苏瞻洛汗毛倒竖,极不舒服。
“不用这么紧张,”温柳舔了舔唇,“我还不敢动薛子安的人,只是……有些事儿还得麻烦苏公子配合配合。”
这话说得暧昧,苏瞻洛握紧了手上的剑。
硬碰硬,苏瞻洛有信心温柳占不了他多少上风,可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怕不是有点蹊跷。
“我说,你这剑挺不错,是薛子安给你的?”温柳摸了摸他那把兵器上的磕痕。
云开月明,苏瞻洛定睛一瞧,才发现温柳手上那兵器,竟是拐子!
苏瞻洛如醍醐灌顶,那日薛子安同他说了故事之后,隐隐约约便有这个念头。如此之来,一切便说得通了。有人借他与九歌门的恩怨,将门派上下灭门之灾嫁祸于温柳。
只是看来……薛子安似乎也早知道这回事,却不明提。
“这个?”温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