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表彰榜上撕下来的。

这是他最后一张照片了。

但他没留住。

“……”沈骄把碎片捂在胸口，哭得蜷缩，痛到好像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叫，在疼痛里挣扎。

许行慌了，刚刚的怒火全都烟消云散，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抱住沈骄，却被沈骄抗拒推开。

沈骄抱着那堆碎片哭得撕心裂肺，整张脸透着红，血液上涌，被痛苦推到了极致。

许行手足无措，跪坐在沈骄身边全然不知道做什么好。

沈骄的身体承受不住长时间的情绪崩溃，尤其是这么极致的疼痛，他蜷缩了十分钟，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许行连忙叫了私人医生，废了好大力气才从沈骄手心里抽出碎片，在白纸上拼好。

他现在才隐隐发觉，这张脸很是眼熟，似乎是在某些地方见过。

照片最角落处有一行小字：C城一中。

这是沈骄离开许家那两年里就读的平民学校。

他恍惚了几眼，看了看躺在床上薄得如同纸张的沈骄，立刻起身去了一中。

他问了整个学校的老师，才知道这个照片上的人叫任竞风，和沈骄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他听到这句评价的时候，心脏抽了抽，带着细密的疼痛。

亲密无间。

形影不离。

他却连他的房间都进不去。

……

沈骄醒过来后，精神像是崩断了一样，死气沉沉，整个人意识恍惚，像是一块僵直的木头。

照片没有了，他唯一的关于任竞风的东西都没留住。

这一点像是折了他所有的意识，把他挫骨扬灰。

整整四五天，许行都没出现在他眼前，沈骄也不想见到他。

许行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双目赤红，邋遢狼狈，看了他良久，才干涩地说：“你别哭了。”

“……”沈骄转过身，不想看见他。

“这是任竞风的所有照片，赔给你的，你别哭了。”许行再没有理直气壮的火气，只有含着点悲凄的劝哄。

像哄自己的小妻子一样，低着头服软。

沈骄捕捉到任竞风三个字，怔怔回头，看见许行放在他枕边的小盒子。

是任竞风的所有照片，从小到大的照片。

是读书时的档案照片，上面还有被磋磨的枯黄色。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一张张被人摆放好，全是任竞风。

他一点点长大，一点点风华正茂，一点点的恣意骄傲。

沈骄低头看着这些照片掉眼泪，手背沾染了一片湿意，水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溅开又滑落下去。

许行更慌了：“你……你别哭了……”

这些照片是他熬了好几天，翻遍了所有任竞风学校的档案室才抠出来的。

一个幼儿园就有几千份档案需要一一翻过去，男人成长后的眉眼相比幼儿时期变化太大，他几乎认不出来，反复翻了几十次，才确定。

差不多拿到所有照片后，他看着上面的脸，才记起来那天在电影院里瞥见的一对情侣。

沈骄和任竞风……

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一下子打开了所有关窍，许行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多少不为人知。

他急于求证，咬着牙询问许难和许顾知不知道这回事。

却得出，所有人里，只有他一个人错过了沈骄那两年的答案。

那两年里，沈骄心有所属，活得烂漫快乐，开朗自信。

他有自己心爱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把他强抢了过来。

沈骄有没有奸夫，这事说不清。

一家子强奸犯倒是货真价实。

他悲哀地发现这个现实，才发现气愤奸夫的自己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