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早就?需要修葺了,那些墙啊、瓦啊,随着风吹雨打?是?这儿烂一处,那儿塌一处的,早就?该修了,是?他觉得还能用,就?一直拖着。

郁慈想?趁着这次灶房被砸一并修了,不止如?此?,他还想?再砌一间屋子。

家里多?了人后两间屋实在不够,再砌一间,郁驹以后回来就?方便住,也不用打?挤。

他腿脚不好?,做不了这些重?活,就?只能请别人来做,只是?这样又是?一笔开?销。但是?,他也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再请人修屋了。

郁慈把日子过得很紧凑,因为他从不用郁驹寄回来的银钱,他不认为那些钱是?自己的,都帮郁驹攒着,打?算等郁驹将来娶妻生子了,再一并还给?郁驹。

郁驹的钱他有时会借用,因为身子不好?,总是?在吃药,和卖烧饼的钱几乎都相抵了。

前半年他就?攒下了三贯铜钱,可是?这段时间用钱的地方多?,三贯钱也用得差不多?了,还剩半贯多?一点……这哪儿够?

郁慈心疼地数着钱,这不是?说耽误就?能耽误的,没有灶就?不能煮饭,墙瓦也得修葺,不然哪天就?要倒了,原本就?拖了许久。

唉,又要借用二郎的钱了。

郁慈不想?坐吃空山,数了一阵支出后就?打?算去灶房看看灶台,看能不能再找找办法烧火做饭。

然而?他忘记了,人祸没了,天灾却还有。

八九月的天说热也热,可说冷,也是?真的冷,尤其是?昼夜交替时。

郁慈刚下榻,都还没来得及拢上外衫,一阵秋风就?从窗格子呼呼地往屋里灌,直冲他而?去。

屋里的热气散得干干净净,那风好?像刀刮在骨头上,郁慈疼得愣了几秒,接着整张脸都发白了。

他这才记起来,前半年他存钱,就是为了熬过这两月。

往常这个时候,郁慈都会早早准备好?止痛祛寒的药,但是?今年不一样,他因为金莲要嫁过来的事日日担心,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于是?连拿药的事都忘了。

真的很疼,又酸得厉害,一双腿都提不起劲。郁慈只能又回到榻上,好?在郁驹的被褥他还没有收拾起来,抖着手,将两床被褥都蒙在了自己身上。

还得拿药。

郁慈屈膝蜷缩在被窝里,双手不停地摩擦着腿骨,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疼痛,也能缓解内心的焦虑。

天气会越来越冷,他的腿也会越来越走不了路,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他还有金莲,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做。

郁慈用牙齿轻轻磨咬下唇,他其实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只是?这么多?年,他已经养成了这种无人时放呆自己,释放压力的习惯,所以怔忪着,好?让自己喘口气。

父母去世后他没有可依靠的,每走一步都要栽个跟头,如?今他二十六岁,却还是?一事无成……

郁慈有些沮丧,他又想?到自从搬来安阳县后,他没有一次回去看过父母。

不是?不能回去,是?不敢。

他真是?个不孝子。

郁慈越来越低落,又开?始胡思乱想?,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父母身上,这种低落也不是?一时半刻凝聚起来的,而?是?这六年里他孤零零一个人活着,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郁慈不知道,一个人闷久了是?会坏的。

就?在郁慈越来越糟糕时,门外倏地响起了声音。

有人在敲门,但是?这次不用郁慈去开?门了,因为金莲也早早起来了,他喊了一声来了,连忙去开?了门,怕吵到郁慈。

站在门口的,是?郁驹和王潮。

天没亮他们就?起来了,带着一身的露水回家。

郁慈将头从被褥里争出来,他听到外面走来走去的声音,郁驹和王潮进来后就?直奔他屋前,怕他醒了,又怕他没醒,便用很轻的声音问?了一句:“哥,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