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你应该吻我,人类都是这么做的。”安秋轻声说,“你明白何为爱吗?我来教你,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在帕尔心中,有不知名的某处,软作一池清泉。
一个个吻温柔地落下,印在帕尔的眼角眉梢,化去他所有戾气。他像一块冰那样融化了,他被安秋抱在怀中,感觉到了属于恒温动物的温暖。
就像植物渴望阳光,他也渴望这样的温暖,渴望有人拥抱他,捂热他冰凉的血。
帕尔认为,他明白了什么是爱。此时紧抱着他的安秋,给予他的就是爱。无暇的、纯净的,无可替代的爱。
阴雨连绵至太阳落山,天色渐晚,白日余光扫过杉木桌椅,还有素色棉布床单铺就的单人床。窗边的水仙花生得像棵蒜苗,帕尔的一颗尖牙褪换下来,就摆在花盆边。
就像他的远古祖先一样,帕尔一生都在换牙,他的牙大多时候都被焚化了,这一颗在安秋的强烈要求下留存下来,当作纪念。
鲨鱼牙的构造不同于人类,化为人形的帕尔仍然保留了这个特点,方便他一口将猎物撕碎。
他多次咬得安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事实上他从没咽下安秋的一滴血,相比于野兽,他更仁慈,也更明理得多。
如今除了本能之外,他还有许多所思所想。这一切被安秋激发出来,再无法收回潘多拉魔盒。
有嗜血的本能,也有温柔的念想。
帕尔居于裹挟冰粒的大洋中,他也会追逐日光,他每年盼望着季风洋流带来温暖的海水和鱼群,在深渊之下,他从岩石缝隙间长大,一步步迈向陆地,走近安秋。
世界尽头有一片光辉之海,那里是他的乐园。
他要带安秋回故乡。
***
夜色渐浓,安秋没有点灯,而是点了一盏蜡烛,安放在客厅中央的方凳上。幽暗的烛火照进几扇门中,他望着其中一扇,帕尔正在客房的床上睡着,大剂量的安眠药也只能让他睡上不到一小时。
安秋把刀架在火上烧,一直烧到刀刃发红。他知道这样的刀面能将人的皮肤瞬间烫熟,但对帕尔来说,这也许只够划开他的皮肤。
尝试一下,安秋这么想,试也不试他如何都不会甘心。
他拿着刀走进房间,床上的帕尔双目紧闭,发丝垂在耳边,乱得像一团打结的海藻。
那把刀慢慢地靠近他,安秋面无表情,横跨双腿,骑坐在帕尔腰上。以人类视角来看,帕尔拥有完全值得自傲的外貌,他足够英俊,肌肉轮廓像是西斯廷天顶画中的人物。他的本体也足够摄人心魄,介于人和鱼类之间,安秋没有见过他的鱼尾,但见过他冷色的、介于蓝和白之间的皮肤。
他像是古老传说之中使船沉没的海妖,也许他的歌声真能蛊惑人心,也许他的眼泪也能变成鲛珠,也许他是一切力量与美的代言词。
但对安秋来说,他只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爱你。”
安秋轻声诉说,感受着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的律动。它强而有力,无休止地泵出鲜血,维持着这个名为“帕尔”的生命。
“我爱你。”
心跳加快,它为安秋的爱语而悸动,面对垂下的刀尖,它感觉到的是幸福。
“我爱你。”
利刃划破海兽的皮肤,帕尔睁开了眼。
那把刀再没能深入半寸,帕尔握住他的手腕,露出一个属于人类的、温柔的笑。
“亲爱的,你想杀了我吗?”
海族的爱是占有,是摧毁,是不顾一切的吞噬。当他的安秋生出杀心,也就具备了成为他伴侣的资格。
你想杀了我吗?
你想承认你疯狂地爱我吗?
你想证明自己不再为人,堕为你所认为的秽物吗?
安秋,你承认吗?
烛火照亮他的双眼,安秋过长的发丝垂下,在长睫与湿润的眼眶中,帕尔看见了星星火光。
他还是人类吗?他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