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尔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梦。

晴天来得很快。他们一起背着篮子,坐着驯鹿拉的雪橇,去最近的村庄赶集。

对于山里的人们来说,海豹皮是难得的好东西。在抵达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带来的货换成了别的食物和炭,经过商店时,贝利尔停下雪橇,从里面带出来了一盒铅笔和空白画纸。

贝利尔没有多少钱,他会自己捕猎,这些东西花去了他几乎一半的积蓄。但他什么也没说,把纸笔塞进安秋怀里。

“走吧,我们的鹿该饿坏了。”

安秋这天第一次喝上鹿奶,贝利尔在里面放了些面包和糖,安秋吃完后恨不能把碗也舔干净。

其实他们本可以什么都不吃的,并不会饿死,即便死了也可以重来。只是饥饿感就像睁眼难眠的黑夜一样难熬,驱赶着他们去寻找食物和住所。

饥饿和寒冷是一对孪生兄弟,有此必有彼。

有火炉和鹿奶的夜就不一样了。他们围坐炉边,贝利尔述说着他在海中遇见的惊奇或美妙的生物,那些冒险故事听起来就像海底两万里。

安秋抱着本子,简单地用铅笔描摹贝利尔的轮廓。在习惯油画颜料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拿起过铅笔了,简单的勾勒并不足以显现丰富的层次,笔触即便再细腻,也没有油画河水流淌一般的丝滑。

但它是一切色彩的基础,黑和白,明亮与阴影,物体轮廓的最简线条与局部细化。安秋就像他许多年前坐在桑普拉山的草坡上时那样,描摹着他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