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待的?听话的小朋友才是好孩子。”他缓慢将周渡的小手都绑起来,不让他乱动,语气如同话家常一般,可是眼神里却很阴沉,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渡沉默着流眼泪,不敢不回答,抽抽噎噎说:“周……周舟。”

“……忘了吧,以后都不会有周舟了。”

看,我没忘。生命尽头的周渡在心里跟周舟说,你看,我没忘,我记着呢。每每有人叫我,我就能想起来。

我还没回家。

刺骨的寒冷中,周渡的意识昏沉之时,遥遥听到有人轻声哼唱着一首童谣。他们的童年太仓促,没有听过这样温婉的歌声。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桥边柿子红艳艳咯,孤独飘荡的孩子啊,你何时能回故里。”

……

人的身体构造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剧烈的寒冷失水,宋开心就此失去了光明,周渡却在混沌中失去了过往回忆。

周渡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省城的医院,忘却了前尘。他的记忆里没有宋开心,没有被拐卖,没有父母兄弟有意无意的放弃,只有心里的一点执念:我要回家了。

而有人告诉他,你叫周舟,家住在泉里。

……

宋开心紧紧揪着周渡胸前的衣服,心神剧颤,久久无法言语。

这事听来匪夷所思,可这是“周舟”告诉他的,是以他难以置信,悲伤,心痛,却没有怀疑过这话的真假。反而有了一切原来是这样的恍然。

宋开心刚与“周舟”相识时,除却名字,还有很多次的恍惚,比如他说:“眼睛像柳叶一样。”比如他凑到眼前,说:“爱哭鬼。”比如他叫周舟。这些时候,宋开心总觉得“见到”了过世的好友,可每每有这种感受,他来不及琢磨就会被巨大的愧疚与悲痛淹没。

我怎么能认为你跟别人像呢。

我好没用。宋开心悲凉地想,我竟没认出来。明明就是很像的,明明常常会恍惚,明明声音都没变过。十年过去,竟碰了面也不知。

宋开心没这样哭过,伏在周渡肩膀上,呜咽着,巨大的惊痛让他心口憋闷,喘不上气。

周渡很安静,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不要我陪了。”宋开心仿佛回到了那时的异国,他刚刚失去挚友,惊痛之间,在梦里跟他说:“我跟你一起走。”

可是他却说,不要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