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报警!报啊!把公司都捅出去!警察那里还没出动,公司立刻就知道是你报的警,你猜你爸妈有没有好日子过!”
王厚房在这深水泥潭里最先学会的,就是拿捏人心。看着周鸣犹豫了,王厚房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一种隐隐的快感。他不无恶俗地想:周鸣,你看,你最终还不是跟我一样。
王厚房抹一把嘴角的血,晃荡到周鸣身边,想跟以前一样攀他的肩膀,周鸣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一点余力没留,直接掐的他双眼充血,一口气喘不上来。
“别以为我跟你一样。”周鸣阴恻测道,“交到哪个人手上了?你不说,今天我们就一起死。”
王厚房发不出声音,慌乱中拍周鸣的手。
周鸣松开手,王厚房立刻弯着腰尖锐地喘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周鸣腰背挺直站在那里,冷淡道:“说。”
王厚房看着他,突然笑了声,笑弯了腰,干脆直接躺在地上。
“跟我一样?跟我一样怎么了?”王厚房一边癫狂地笑一边说:“我不是人?我眼都不眨就把我那个弟弟卖了?我不是人是吗?你问问,这里!这里哪个人还能称为人!人都是商品,你懂吗?你不当卖家,就只能当商品,被估价,明白吗?”
王厚房一骨碌爬起来,盯着周鸣道:“你以为你是谁?一年了!混在这里也没人动你?你以为你是多大的宝,是还没找到买你的人呢?懂了吗?”
成年人不好卖,买家少,但是他们手底下的确不养闲人,你不创造价值,那你就自己成为价值。
周鸣在这一年,没人告诉他这个。这是隐在肮脏背后的,更残酷的现实。
“你想被卖吗?不想的话就去卖别人。”王厚房满脸血迹,恐怖、癫狂,用当初那些人问自己的话来问周鸣。
周鸣紧紧攥着手,“如今这样,我宁愿我自己去死。”
王厚房眼睛肿到了一起,血糊一脸,看不清周鸣的样子。不过他笑了,此刻完全没刚才的疯癫,反而有点……落寞。
“你明白的,中介是谁我不可能知道,我只知道,接走的车子是西南那边的牌照,可能是那个方向的某个人,不过这一行都避免暴露身份,所以我不确定这辆车是不是套牌。”
周鸣瞳孔一缩,什么话没说,立刻就拎起包,收拾起了衣服。
王厚房潦草擦了擦自己眼上的血,“我是以你的名义放的货,前期款项估计都到他们账户了。趁他们还没反应,你赶紧让你爸妈走。你……走了也别再回来了。天南地北,你飘着也好,荡着也好,反正别再到这来了。”
周鸣动作停住,看着他。
“我啊,不走。……我就这个命。”
周鸣收回目光,不再啰嗦,背起包,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对王厚房,他说不出谢谢,可也说不出恶毒的诅咒。
王厚房后来怎么样周鸣不知道,当晚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赴北京。看到周家伟怀里抱着的人,他才发现,被拐的人是周渡,不是周舟。他们认不出来,可周鸣知道。
不过这对父母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已经崩溃了,揪着周鸣让他说出儿子的去向。
周舟幼小又陌生的目光怔怔望着他。周鸣突然不敢接他这目光,垂下目光,硬着头皮应下来这桩罪。虽然不是他亲手做的,可周渡的确是因为他。倔强又自负的性格,注定了周鸣不会解释这事。
周渡知道,他这一应,跟这个家的联系就断了。
可这也是他要的。也许没有他,他们会过得更好,更安全。
周家伟跟邹丽娟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回了老家。周鸣转头就去找周渡的下落。他顺着这一年自己查到的信息,优先找西南地区的“中介”。可那些人油得像泥鳅,根本什么信息都查不到,王厚房给的那个车牌号,果不其然,是个套牌。
线索断了,可周鸣不能放弃。
周鸣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在全国各地晃,每到一个地方就先去孤儿院晃,如果周渡意外逃走,那么最有可能送到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