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稳,好几次严峫过去瞧他时,他都总是脸色煞白,眉头蹙得死紧,冰冷僵硬的手指攥着一角被褥,不知魇住他的到底是怎样的修罗炼狱。

江停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有怎样的过去,这半年过去了,严峫依旧没打听清但每日温暖的饭菜,自己伤病时夜夜的守护,还有更早的,从刀光剑影下给他夺回来的一条命,却都不是假的。严峫一贯心里很拿的定主意,他眼下最在乎的,只有他那瘦骨嶙峋的“家中长兄”可别再在这深冬里生病。

他轻手轻脚推开江停的屋门,陈旧破落的木门发出极微弱的吱呀声。屋内的火盆已经燃尽了,他往那床铺上一摸,触手蓦地一片冰凉。

江停已经不在屋内。

人再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彼时江停回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做亮。落了一夜雪,山间小路泥泞,严峫一开始以为是夜里闯来了什么人将江停劫了去,心口一阵狂跳,勉强定下心神仔细查看了门窗没有被撬动过,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才稍稍松了气,明白这人应当是自己走出去的。他在屋内等了一刻钟,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便在屋院周围走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脚印。等终于从院北那条小路迎到江停,他的鞋已经完全被雪水浸透了,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脚一阵刺痛肿胀。江停见他在小路候着,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怎么站在这里?”

严峫麻木地问:“你去哪了?”

江停抬手,露出手里拎着的一盏蝙蝠花灯和一只拔了毛的鸡。

“上元乃天官赐福之辰,吉庆有余,受天百禄,”江停将花灯放进严峫手里,自己带着鸡进厨房,生火起锅一气呵成,“毕竟是年节,前些日子我病着,没能好好庆祝,又要躲在这儿不能被发现,灯市也是去不得了,就想着总归该做点什么。”

严峫摆弄着手里的灯打从九岁那年将姨表弟送给他的手制纸灯狠狠嘲笑过一番之后,他已经许多年再没拿过这么简陋粗糙的花灯了但想到这是江停给他带回来的,还是觉得很喜欢。他问:“所以你就趁着大早出去买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