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宜清比同龄人长个子晚,念初一了还是像个小豆芽,连梁书沅都“背叛”了他。那也是他和梁书绎身高差距最大的一段时间,梁书绎骑车载他,稳得像后座没有人,轻轻松松地抄近路,在下坡时没有捏闸减速,任风灌进宽大的校服。

最后踩着铃声抵达学校,成功扼杀了祝宜清逃课的念头。

梁书绎帮他拉好书包带子,问他:“不想上学,是有烦心事吗?”

祝宜清低头看着他的影子,摇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梁书绎“嗯”了一声,捏了一下他的脸,笑的时候卧蚕鼓起来,眼尾有条浅浅的纹路,“知道听话就好,不问你了。”

然后他骑上车走了,那几天梁书沅生病住院,他要去医院陪着。

祝宜清跑进校门后,没有继续往教学楼狂奔,而是踮着脚,扒着护栏,目光追着梁书绎离开的背影。

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忘记今早听到的一切,爸妈希望他不知道,那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他确实只喜欢梁书绎这样的哥哥。

十几岁的梁书绎肩膀要单薄一些,笑起来也要更青涩一些,但他无论何时都是沉稳挺拔的,像个大人,祝宜清眼里的大人。

而祝宜清恰巧是个乖孩子,无条件相信大人,崇拜大人,听大人的话。

大人是不会脆弱的,他曾经深信不疑。

直到梁书沅的葬礼。

父母的精神早已接近崩溃,所有的待客流程都要靠梁书绎撑起来,笑是撑出来的,难过也像是撑出来的,都掺着略带官方的意味。

等到客人招呼得差不多,他终于有个空隙,能出去抽根烟。

祝宜清看他忙碌一上午,一口水都没喝,便在自动贩卖机接了杯热咖啡,跟了上去。

“哥。”

祝宜清小心翼翼地靠近,叫哥的时候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他想梁书绎应该不希望被打扰,准备放下咖啡就走。

可是梁书绎听见他的声音了,他回头了。

他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随意披上的黑色羽绒服里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表情没有破绽,可两行泪痕分明挂在他脸上,起始于眼角,终止在下颌,摇摇欲坠,像一颗粗粝的野珍珠。

三九天的冷风没有停歇的意思,那两行泪痕也好像永远不会被风干一样,并将永远被印在祝宜清心上。

……

床头柜上摆满了杂物,书、论文、眼镜、药盒,还有……两枚避孕套,其中一枚已经被撕开了包装,但是没有拿出来用掉,散发着润滑液的气味。

祝宜清简单整理了一下床头柜,放上一杯热水,没动那两枚避孕套。

“哥,喝点水吗?”

十分钟前,他来到梁书绎家门口,敲门没有人应,电话也打不通,他实在担心,只好试了一下梁书绎之前告诉过他的密码。

他没抱希望的,可是门竟然开了。

那天之后,梁书绎没有更换密码,这个认知让祝宜清不合时宜地感到开心。

“哥?”

祝宜清又叫了他一遍,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他伏在床边,用手试了一下梁书绎额头的温度,很烫,想起身去找体温计,梁书绎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梁书绎确实能扛,但扛不过病来如山倒,哪怕是医生,也不可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他半是昏沉,半是纵着自己昏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床边的身影,然后犯懒似地闭上了眼睛。

“……好热。”

他侧躺着,攥着祝宜清的手,贴在脸上,热烫的呼吸稍有些急促和紊乱,下意识朝低温的方向靠近。

没用多大力气,他现在也确实没多少力气,但对祝宜清来说,无关力度,只要是梁书绎的动作,便意味着不容违背的讯号。

男人脸色潮红,赤裸地躺在凌乱的被褥间,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祝宜清跪坐在床边,紧张得不敢动,任由他贴着自己的掌心,毫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