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州的反叛。”

然而徐照白听罢低头一笑, 连连摇头:“傻孩子, 真正让县令交待实情的, 可不?是威吓,而是利益。”

潘翼眨眨眼,显然没有理解此?言深意。

徐照白起身?拍拍潘翼的肩, 将加盖好的印信收进随身?带锁的木匣:“朝廷和地方之间的蚌鹬相持,也是利益之争,这县与州,不?过是朝廷和地方的翻刻。一个罪状犹如惊雷, 落下来前?, 低矮的花草都希望身?边的高树代自己挨过雷火之劫, 恨不?得缩进土里。可高树也希望火势避开自己, 直落地面,好避开灭顶之灾。觚关县令官职虽小,却并不?蠢笨,他蒙混过关, 到头来两边责问,他都说不?知情来推卸责任,各不?开罪。”

“可梁少卿却告诉他其中厉害,要他知道这事必要有个主责, 他为求自保,自然推诿得一干二净?”潘翼并不?蠢笨,只是他母亲是外公最疼爱的小女儿, 他幼时也享受了得天独厚的一份倚仗与天伦,于人心利害上欠缺了些经验。

如若不?是他执意违背外公的安排,硬要去?大理寺成全自己儿时惩恶扬善的梦想,或许这次行?程也不?会?有这番提点和学习的机会?。

因潘翼也算徐照白看着长大的晚辈,知晓他的个性与经历,于是温言引导:“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梁少卿以利益分化?,再以利益诱导,让县令以为交待后便可无罪,一干二净的诱惑实在太?大。”

“所以这就是我方才所问的为何敷衍朝廷?”潘翼此?时颇有醍醐灌顶的拨开混沌之感,边说边徘徊踱步,“这赈灾的银子根本不?是利益所在,真正的利益是,地方的衙门以为咱们来是查大案,不?想牵扯进来担责任惹麻烦,干脆不?管灾情灾民,和自己撇清关系,在这一点上,整个峪州本是上下一心的。但谁知梁少卿慧眼如炬,看破此?节,让县令推诿出真相。”

“其实……也不?全是,梁少卿此?举,倒不?单单是为了真相,而是想让峪州打?开关门,收容百姓。”

“此?话怎讲?”

徐照白举起一封已?押了官驿与自己御史循行?之印的信:“梁少卿写的这封信,是要寄到州府去?,州府收到为了撇清关系,会?把责任都推给觚关县令,两方相互推诿,都不?敢怠慢灾民,生怕坐实罪状,这样一来,灾民不?但不?会?被?搁置一旁,反倒会?成为两方争抢的对象,一时想来衣食无忧。这边是他真正的用意。”

一席话语,让潘翼许久说不?出话,再开口?时,钦佩口?吻也不?免夹杂些许惊叹:“怪不?得……临行?前?,外公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对梁少卿尊重有加,多看少言,不?懂的,就问世?伯你……原来是这个用意。”

“他也值得你多学学,抛开别的不?谈,此?人心机之深沉,心智之广达,均难以估量。你这辈里……恐怕与我同辈的,也都逊色他一筹。”

徐照白的话让潘翼一个激灵:“所以外公才这么忌惮?”说完,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又?补充一句,“可外公还让世?伯你去?他参加他婚礼,送了很厚的礼,也不?能说是忌惮吧?”

徐照白笑了:“总不?能当?朝国舅的婚宴,政事堂一个人都没有到场,这岂不?是告诉旁人我们势同水火么?况且也还没到这个地步。太?后的面子,要给的。”

潘翼潜神默思后,似有察悟,只以点头回应。

……

第二日晨起,天色未见其亮,一行?人便动身?赶路。

潘翼不?住地打?呵欠,惺忪睡眼挤出泪花,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晃晃。

其实梁道玄也没睡踏实。

昨夜他在脑海中整理了目前?所持的线索,发觉除非第一现场和第一证人出现,否则他很难去?判断此?次决堤罪魁告发的真伪。

然而他千里至此?,距离慈鹿江决口?已?有六日有余,若定阳王无辜,地方官吏联言诬告,那怕是证据早处理得差不?多;如果?定阳王罪有应得,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