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走得一瘸一拐,朝阳一点点烤干烘热他淋雨后潮湿的衣衫。
他大?概是被挂了一晚上。
算了算时间,评估了风险,此刻回到营地,或许还会给营地上的人带来灭顶之灾。之前他们没有遭到毒手,是因为道路不通,外人找不过来,现下道路通畅,万一州府衙门?的人借着?搜寻自?己这个借口来此地灭口,岂不糟糕?
所?以他不能回去。
至于凶手……直到自?己来之前,这里都安安稳稳,那?除非凶手是自?己,除此之外,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边走边思考让梁道玄更为疲惫,好在这是个温柔的清晨,阳光沿着?河谷洒下浓郁的金色,河水已?经退去,甚至因为下游在洪水中冲平了滩涂,径流变大?,此处水流更加平均,露出了一块河滩,只要上游和本地没有下大?雨,梁道玄可也暂时冒险在河滩上行走。
看天气,并无雨云从西南飘来,大?概走个半日还是安全的。
毕竟河滩被冲刷过平整的地面对于摔得七荤八素的梁道玄来说,要比崎岖山路好走的多。
这里是西陶县,沿着?慈鹿江,就能抵达上游的桑垠县青宕城,峨州的城镇受制于地形全部依江而?建,无形之中为梁道玄寻路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回到城中,他才能真正安全。
梁道玄出奇冷静,他内心推算,徐照白大?约今日抵达青宕城,而?因为他失踪的消息,原本定于两方证据齐全后对定阳王的审问?,将推迟。
目前,以他的身体状况和移动速度,没个三四天没有办法?完成这趟徒步,而?州府衙门?的人一定会为避免夜长梦多,尽快结案,催促审问?,而?此刻又是特殊情况,虽规定宗室不得在没有宗正寺官员旁监的情况下受审问?罪,可在旁人眼中梁道玄确实?是生死未卜,案子不能一拖再拖,一直关押着?一个王爷也不是那?么?回事。
最多三天,在三天后,对定阳王的审讯大?概就会开?始,没有人证物证,只有一封广济王来的信,非但不能证明定阳王无罪,反而?还会将广济王拉下水。
那?么这就不是徐照白所期待的结果。
不谈儿女情长,徐照白有今日,一是恩师梅砚山赏识,二是老广济王也就是当今广济王和徽明郡主的父亲,以私储开?学馆书院,聘外州饱学之士讲学,免除了优异生员的膏火之费,乡下孩子徐照白才有书可读,有明日可期。
他未必不会撇清广济王的关系。
那?么?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事情彻底水落石出,再迁延时日,等?待搜寻结果,继续寻找可能存在的人证物证;另一个则是为了给广济王撇清干系,他会竭尽全力定罪定阳王,使其一个人背负所?有罪责。
但徐照白,不只是徐照白。
他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的老师梅砚山与?其所?在朝廷中结党的势力,更是一整个帝京朝堂文官集团。
这样涉及集团利益的要事,不能指望着?一个人的良心进?行应对,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绝大?多数良心都不值一文。
如?今这个巨大?利益集团一家?独大?,自?然不想有任何掣肘继续跅弛不羁随心所欲行使他们手中的权利,谋求更大的集体与个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