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照白居于正上之座,座上悬着?匾额,腕粗笔迹,正是“”四字。
州府衙差十二人成对而?列,再有六人是南衙禁军千牛卫,正在徐照白座桌左右,三三散列,气势非常。
下首的椅子也有二十个,先是御史的随官座位,再是本地州县官吏。
待所?有人就座,唯独空着?那?个与?大?理寺少卿潘翼所?挨的座位格外惹眼。
那?本该是宗正寺少卿梁道玄的位置。
潘翼轻轻吸气,徐照白敲拍惊堂木,众官员起身向御史行见天子之礼,叩问?圣安,而?后再各自?落座。
堂下也设了两个座位,在潘翼的事宜下,定阳王姜苻被白衷行带了上来。
与?其他在押之人待遇不同,定阳王姜苻始终是被软禁,后来又有南衙禁军监督看管,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毫无萎靡,他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个子很高,面色略有发黑,不是那?般天生的颜色,倒像是短时间高强度曝晒后才有的健康色泽。
他的气度让人觉得他不是来庭审,而?是来打架的,龙骧虎步赳赳雄壮,干净整洁的一身朱红藻纹圆领袍上无有缀饰作为戴罪的封王,最起码他还知道规矩。
想起刘王妃说自?己这位丈夫脾气急躁,办事有些欠妥,潘翼也不足为奇了。
“殿下,今日本官受圣所?谕,代圣监审,请您如?实?回言,回本官之言,当有如?回敬天听。”徐照白不因对方宗室身份而?降格,反倒凛然如?初,不过他也补充一句,“依照本朝律例,宗室中人受审,当有宗正寺官员在场验听明监,然而?随行宗正寺少卿梁道玄不日前遭逢山难,至今下落不明,不能临堂,本官会命大?理寺官员亲录全言,待回京后由宗正寺其他官员签验画押。”
流程走完,徐照白请定阳王入座。
这时,朱善同忽然站了出来。
“启禀御史大?人,此案牵涉甚广,定阳王侧妃刘氏先前有过问?询,不如?一并请出,也好对照证言。”朱善同言辞恳切,再拜道,“王妃刘氏乃是梁少卿亲自?过堂,或许有什么?隐情,她也能及时告知御史大?人,不至偏听。”
潘翼觉得诡异,因此举完全没有必要。
问?是肯定要问?的,但应该问?过定阳王姜苻来龙去脉,一遍亲证,再上旁证,急吼吼叫刘王妃上来,难不成是这些州府衙门?的官吏还没挨够王妃当面的骂?
刘王妃吵架的功力潘翼是现场见证,可以说五体投地,其逻辑之清晰,头脑之清楚,该泼辣时泼辣,该谐谑时谐谑,不可不谓水平超群。
以至于方才朱善同朱知州提到刘氏,就让一旁领教过的峨州通判段鄞与?长史王仁宁面色发白,似有瑟缩。
可是为什么?呢?潘翼一时想不明白。
徐照白只略微思忖,便点头道:“请王妃刘氏。”
但当刘王妃被带进?堂内,他猛地顿悟了朱善同的险恶用心。
王妃有孕将近七月,体态沉重,气色尽显疲态,加之这些日子与?丈夫分开?软禁,即便照顾得再妥帖,也难免心事累重忧心繁繁,她由两个仆妇搀扶,走入堂上,无需多言其他,只拜见御史后不堪重负的汗珠就已?经出现在了额头。
平心而?论,自?己夫人要是怀着?身孕被这样折腾,潘翼觉得自?己也是坐不住的。
果然,定阳王姜苻眼睛都红了,八尺高的大?男人,就快在堂上哭出来一般辛酸。夫妻二人眼神一触,两个人就都落下泪来。
潘翼是受过大?理寺规训的人,不会太感情用事,然而?此刻面前二人犹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他们扮演的却是棒打鸳鸯还要让人家?下十八层地狱的角色,一时心中变得无比烦闷。
“芝芝,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但是定阳王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喷出上堂前喝的茶水来。
倒也不要这么?人前称呼吧……
连徐照白都不免轻咳一声,示意两个人注意身份和场合。其余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