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凉意落在他的左手上,微咸的冰凉渗进血肉,他这才发现,原来手指早没了。

她又一次弃他而去,宁愿让狼吃掉他!

心口的伤痛得他直冒冷汗,痛得他面色苍白,唇角连一丝血色都无。

身子本就为彻底好透,这一天又是奔波劳累,跳河中箭断指的,他的身子早已撑不住,旋即一头栽进了河里。

……

一想到季桓可能被野狼吃掉,心中终于拨云见雾,辛宜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彻底听不见狼嚎时,辛宜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游到了岸边。

心下忽地感念,辛宜无奈笑着,眼角浸出泪来。关键时刻,仍是安郎救了她,一次次保佑她死里逃生。若非安郎教会他凫水,她哪里有这么多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季桓手底下逃脱?

幸好今夜星空明亮,费了好一番气力,辛宜看清了天上的北极星与北斗七星。冬季北斗勺柄指向偏北,丹阳又在吴郡北,只要她一路向南,就能到达吴郡。

只要她能死里逃生,她便不可能不管阿澈。

试问,天底下有哪一个爹娘会不爱自己的骨肉?阿澈是安郎留给她的唯一血脉。

季桓死在深山,被野狼吃了,齐琼之难不成还找野狼的麻烦?

不过幸好齐琼之未为难阿澈,念在父亲的薄面上,她亲眼看着郗和将阿澈接走之后,才应了齐琼之的要求。

季桓死了,她彻底替安郎报仇雪耻。今后,她会带着阿澈回并州,那是她长大的地方,没有旁的勾心斗角,她会带着阿澈在那里长大。

天明时分,辛宜到了汀城。接着坐船赶往了吴县。郗和如今就在沣鸣寺,她得去一趟。

若有机会,还可同季泠告别,再怎么说,季泠有恩于她。季泠也是苦命人,她与季桓,自是不同。

与此同时,扬州刺史府中堂却像是炸开了锅般,齐琼之黑着脸色,并不言语。

探子传来消息,季桓的马车还未入吴郡汀城,竟然遭遇山匪埋伏,而季桓身负重伤。

这件事一旦叫洛阳那边知晓,郭晟可不会善罢甘休,郭晟本就忌惮他在扬州的郡兵……

“大人,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陆净急忙道。

“他季桓在我扬州,安稳度日整整七月,我们都未曾动他,郭……那位若真是信了,我们就不必等了。”提起季桓,陆净双眸中血丝遍布,一时恨得咬牙切齿。

“他若真想死,不若我们直接动手,送他上路。”言毕,陆净手中的酒盏顿时碎了一地。

乔茂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齐琼之右手边上一位身着牙白色挑线襦裙的女子默默开了口:

“陆先生这么急,是生怕郭晟不知,我们想做何?”

她一说话,陆净恨恨地抿了抿嘴,暗地里朝她翻了白眼。

若是一般的妇人,他早不留情面地骂回去了,可此人又不仅仅只是齐琼之长子的夫人……

陆净眯起眼眸,朝着那妇人和齐琼之上下打量。哪知那夫人只淡淡笑着,她眼底的神色同那人一模一样,陆净深深吸了口气。

“夫人言重了,依某之见,说不定是季桓一手谋划的。”

“哦?是吗,听说季桓是来要辛违之女的?”谋士朱轻道。

“辛违之女?”陆净冷哼了一声,轻蔑道:“辛违就是个笑话,瞧瞧他那架子,自命清高,最后不仅自己折在季桓手上,就连他那女儿,听说胡人入冀州时……”

他正欲继续下去,却见那妇人冷眸一扫,眼睛像是剜了他似的,陆净旋即错开话题:

“季桓就算要点脸,也不该接回辛违之女。除非,辛违之女那里,有辛违和宋雍留下的东西,若是这般,大人绝不能手下留情!”

“不该放了辛违之女!更不能放过季桓!”

说来说去,陆净又绕到了杀季桓上,乔茂和朱轻对视,轻蔑一笑。

“说得倒是轻松,若非你陆氏惹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