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风向并不奇怪。

人们都在讨论教育的重要性，是怎样的教育、怎样的投入才能培养出一个这么小就能用中英法三语做基础交流的、落落大方自信笃定的小女孩？她的父亲又为什么选择在这样一个教育资源匮乏的小镇上抚养她？

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她的父亲到底是谁？有着什么样的家庭、教育背景？

许错只觉得，一切都在循环。

他感到恐惧，但逼自己勇敢。

与此同时，京城。

陈陆躺在谈衍办公室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抖音。他喜欢看的当然是长相英俊宽肩窄腰长腿的大帅哥，大数据推给他的也不外乎是这些东西。他刷来刷去，心里想，这些人照片拍得好看有啥用，放到现实里连谈衍的三成都比不上。

他悄悄拍了张谈衍的照片，发INS：【等我们小衍下班】。

再打开抖音，首页忽然给他推荐了一个小女孩的视频。

“Bonjour，我是乐之。Bye。”

陈陆一愣。

这张脸，这双眼，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他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不过不是现在，是很多、很多年前。他想啊想啊，怎么想都想不到，直到谈衍忙完工作站起来，对他说：“还不走？”

陈陆看看他，再看看手机，说：“操……”

他怎么不会不知道这事儿，两三年前，谈衍带着那个姓许的贱货在四九城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时候，他可就在一边咬着牙花呢。天底下哪他妈有这么巧的事儿啊！可是这张脸……

他敷衍地说：“你忙完了，当然走，走走走。”

在路上，他忍不住去看那个视频的评论。两三岁的小女孩，西南小镇，咖啡店，视频中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许错，别人他认不出来，但是许错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操……真的是他……那这个小孩儿……

陈陆强作镇定，说：“你不回家？”

谈衍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回家？回哪个家？”

陈陆为他难过，“别这么说，小衍。”

谈衍瞥他一眼，“去喝酒？”

陈陆耸耸肩，强颜欢笑说：“去去去，当然去，你想干啥哥们儿都陪你。”

他又开始出神。

别他妈搞错了，说不定不是许错呢，说不定只是巧合呢。再说了，当年谈姨他们之所以把许错弄走，也是为了小衍好，不是吗。现在小衍过得很好，不是吗……是吧？

陈陆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可这回，他愣是什么都没说，把一切都闷在了心里。他觉得现在很好，最起码谈衍还愿意常常和他一起喝酒、玩乐，哪像许错还在的时候，他简直几个月都看不到谈衍一回。再说了，当初谈衍和他妈闹得那么难看，他妈都不肯说把许错送到了哪，他何苦来哉。

许错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过去。

然而所有人都追逐流量。

越来越多的人试图联系他，甚至直接到这个原本平静的小镇上来，在咖啡馆门口大声喊话。他打开手机，看见已有账号发布这栋小楼的视频。他把所有门窗都锁得紧紧的，但还是觉得不安。他的人生可以说毁在了网络之上，他不希望乐之遭受到任何恶意。

乐之疑惑地问：“papa？”

许错挤出一个笑，说：“过年了，外面有点乱，今年咱们两个人在家里好好休息，好不好？”

乐之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许错感到焦虑。

他觉得自己身处海洋深处，巨大的、危险的海兽缓缓逼近，他将淹没在冰冷的海底，万劫不复……他没有药，现在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怕，一切都会结束，过几天，就没人会再关注这些事。

乐之睡了之后，他忍不住拿出手机。

陈陆：【等我们小衍下班】。

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光芒之中，谈衍的神色看上去阴郁而冷漠。

谈衍一定没有心思看这些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