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衍扬声道:“知道了,王姨,我们马上过去。”

他放开许错,又给许错翻出一条裤子,开玩笑道:“你还是把你那两条腿遮起来吧,晃得我眼疼。”

谈衍的裤子很长。

许错只好挽上去一点。

晚饭果然很丰盛,有乌鸡汤。

王姨给许错盛了碗汤,笑眯眯道:“小许同学,你尝尝我的手艺,这个汤对身体好的。”

许错道谢。

老太太也很和善地和他聊学校里的趣事。

许错其实没有一点食欲,激素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仿佛两军交战的战场,而受伤的人只有他自己,他的身体。可是他还是忍着疼,使出浑身解数假装自己没事,硬是把乌鸡汤灌下不少,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异样。

……可吃过饭,一回到谈衍的房间,他就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谈衍惊讶地问:“你这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痛经?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许错冲水,漱口,脸色苍白地道:“有没有,止痛药?”

当然有。

许错吃过药,蜷在换过床单的床上,疼得直发抖。

谈衍看惯了他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现在只觉得荒诞,许错会痛经到这个地步,比许错是个“人妖”这件事本身还要让他无法接受。

这可是许错啊!

他认识的那个许错,不仅是A大金融系长年绩点第一、在学业上从来不出任何纰漏的学神,还是能面不改色地跪在他面前给他口交的、见过大风大浪的“甜甜”,不管是学神还是甜甜,都那么高傲、那么冷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连在他面前跪下吃他的几把都那么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现在居然蜷缩在他的床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谈衍心情复杂。

明明从三年前开始他们就是同学,他却仿佛直到今天才真正认识许错。

许错不再只是那个每节课都坐在第一排、腰板儿永远挺得笔直的第一名,也不再只是为了钱可以把一切都弃于脑后的、对他的好意冷嘲热讽的人妖、婊子,现在的许错活生生地躺在他的床上,也许没有平日那么光鲜靓丽,可是更真实,更有血有肉,连他的狼狈都那么好看。

止痛药终于发挥了作用。

许错的脸色渐渐好了些。

许错筋疲力尽地坐起身,望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谈衍。

谈衍手边还有一本原文书。

没想到,谈衍这么喜欢看书,连他的房间都连着一间小书房,摆满了不同语言的原文书,这些书摆得乱糟糟的,这儿一本那儿一本,没什么规律可言,可也说明,谈衍真的在看,而不是摆出来做样子。

真好啊,他想。

谈衍拥有的一切,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

许错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他从谈衍的书柜上找了一本和自己的专业有关的统计学的书,在另一角的阅读灯下看了起来。金融系的竞争很激烈,他的学习能力还可以,但也没有厉害到不用刻苦钻研就能每年拿奖学金,他必须得抓住所有的碎片时间来学习。

直到第二天清晨,谈衍还是没醒。

许错换过棉条那是最后一个棉条了,推推他,要把他叫醒。

谈衍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几点了?”

许错道:“六点,今天有早课,再不回学校就迟到了。”

谈衍想了想,说:“翘课不就得了。”

许错道:“你睡,我回去了。”

谈衍翻身坐起来。

王姨给他们准备了三明治,可以在路上吃。

许错走时,朝老太太和王姨躬了躬身。

谈衍奇怪地看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谈衍喝了杯咖啡,终于清醒了点,正要调侃许错几句,就听他的手机响了。

许错脸色一变。

谈衍问:“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