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愣然看着他,直到对方轻碰着她肩膀,胸膛因距离而贴近。

历常珽从妧枝身上细心摘下掉落在她头上的树叶,手还没松开,摊开掌心,展示给她看。

笑道:“两片枯叶,应是去年最后一点秋冬之色了。”

古寺文殊殿的后门内,一座染了新绿略显古朴的小阁楼上,窗前站了一道不引人注意的身影。

桌边烹了许久的茶已经升起茶烟,张弛扭头望向负手而立的人,纳闷问:“商大人在瞧什么,怎么还不回来桌前吃茶?”

对方被漆黑而浓密的睫羽裹挟的眉眼,注视着前方,恍若未闻。

阁楼外,院子中央的梨花树下站着一对男女。

那男子亲手捻去女子头上的落叶,女子竟也不反感推拒,只痴站着,待到对方摊开掌心给她看时,二人似乎还说了什么,竟凝望着彼此相视微笑。

这但凡有香客在此路过,定然以为是什么背着家里来私会的相好了。

那日商榷安路过王府正堂,寂静的夜色因李屹其怒砸瓶罐的动静而打破,亦暂且止住了他的步伐。

静静听闻堂屋内所发出的闹剧,商榷安之后无动于衷地离去。

不想今日,竟叫他亲自撞见这一幕。

无疑与枕戈、李屹其和叫云竹的婢女所述的实情,相差无几。

第17章 第 17 章 那一年真是多事之秋。

娶妧枝,是在商榷安归家后一年。

那一年真是多事之秋。

与那一年相比,没被认回濉安王府的日子,任何年岁都要比今后的人生更加快意。

七岁,已经是全然记事的年纪。

世人说,三岁开蒙,六岁龙文鞭影,幼学琼林。

八岁就应当通读四书,读孔孟之学。

于开智晚的孩子来说,旁人是块朽木,商榷安已然是天资秀出,融会贯通。

但他至今亦未弄懂,七岁那年,为何会被过继给濮国公府。

是不聪慧吗?不。

是因他出身来路不正吗?不。

是时局之需,是因当时,濉安王和濉安王妃只得三个孩子。

商榷安为长子,彼时有妾室所出二子李平川,随后便是嗷嗷待哺中的李屹其。

圣上有令,濮国公乃国之重臣,即使政见与圣上不和,当朝斥责帝王,愧对于先祖列宗,被下大狱。

又在牢中为明其志,撞墙重伤,令圣上倍感唏嘘,依旧愿对他网开一面,不计前嫌留他一命,准他归家休养。

不仅如此,还感念他为江山社稷付出的一切,念及他早年丧妻,空有爵位,将来没有子嗣继承,于是做主要选一个聪明的孩子帮他继承家业。

濉安王与濮国公深交甚远,昔年与圣上同为他的学生,与濮国公政见合一,应当很愿意为其分担。

身为宗亲,圣上一句话足以令濉安王惶恐。

未免牵连自身,濉安王自请答应下来,愿意让出一子,去照顾年迈的老师。

至于过继谁去,长子聪慧,二子庶出,三子尚在年幼离不开王妃。

妾室以命相抵,不愿承受母子分离之痛,让二子染上风寒只能在府中养病。

圣命催促,让濉安王千万不要糊弄,否则误了圣意,恐伤帝心。

于是宫里的人一走,濉安王的目光便落在了屋中站在濉安王妃身边健全的长子身上。

一句“你去”,将商榷安此后的半生一锤定音。

此后无关冬暖夏凉,春夏秋冬,濉安王府便只字未提大公子,便当从此没有这个人。

后来娶妻,亦要说,是父母之命。

非他所想。

妧枝这个人,从来不是商榷安心目中的妻子。

她很贤惠,对家中的吩咐唯命是从,当初十分看重与濉安王府的亲事,即使商榷安对她冷脸,她似乎都无所觉。

用尽一切力气攀高,是商榷安对这个女子的唯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