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刚刚的所有情绪,所有应激的反应,都是因为这件事。

他在害怕。

天修雅的金眸动了动,他有些不解,纯粹的不解:“害怕?”

“你害怕墨菲对你做些什么吗?”天修雅说:“是他做得还不够好吗?他永远也不可能伤害你。”

宿风说:“别提那家伙干的事了。”

天修雅只能闭上嘴。

宿风继续说:“我是男人,我不可能怀孕。”

天修雅皱起眉,他不理解宿风的想法,因为宿风怀孕这件事是事实,天修雅说:“你的父亲生下了你,难道你连他都无法认同吗?”

“不,我很爱他。”宿风说:“这只是我个人无法接受,而且……我还在害怕其他问题,如果我真的生下这个孩子,那么我能够给他完美的家庭,和幸福的生活吗?”

宿风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墨菲绝对做不到。”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笃定起来,天修雅剔透的金眸闪了闪,微妙的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他的唇边隐隐带笑:“你在害怕墨菲不能成为合格的父亲?”

宿风坐直身体,他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那家伙是一个纯粹的、自私自利到极点的混账,或许他在我面前会伪装成温柔的一面,但他想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只是为了以此要挟我。”

他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那双艳丽的蓝眸变得更加夺目鲜艳,天修雅的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因为宿风说得都是对的,天哪,他真是太了解墨菲了。

天修雅的唇边笑容更深,他忍不住舔了舔唇,因为宿风表现出对墨菲的如此了解而显得有些亢奋,宿风所说的话简直一针见血,如此清晰地直指墨菲的根骨,将他整个人灵魂深处最恶劣的那一面揭露而出。

像是剥下一层完整的假皮,看着下方迎接他视线时兴奋蠕动的血肉,宿风的目光落到墨菲的灵魂上,凝视着他最深处的那副模样,看见了最真实的他。

天修雅的语气微微上挑起来,他强行压下这股情绪波动,换了一个坐姿,幸好宿风此时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否则,宿风一定能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股无法抑制的,神经质的兴奋,天修雅说:“你这么了解他啊?”

宿风说:“我当然了解他,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宿风接着说:“他想要囚禁我,他享受着我现在这幅虚弱的样子,我怀孕本身,乃至于这个孩子本身,都是他在满足自己扭曲控制欲和掌握欲的工具,他希望我一直保持这幅虚弱好拿捏的姿态,一直一直控制我,一直掌握我,让我永远只能依附着他。”

宿风说着说着,声音中却已经透出了一丝实打实的愤怒:“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

说不定,就算那只小蛾子生了下来,他们的孩子也只会成为墨菲掌握他的另外一个工具,墨菲实在太擅长这些。

这一切的一切,宿风都知道,他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也是他的恐惧。

天修雅亢奋地捏着扶手,险些将那块白玉似的扶手捏碎,他紧紧盯着宿风的样子,像是眼睁睁看着宿风在名为墨菲的螺旋中不断下坠,被慢慢吞噬。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清晰地知晓墨菲的本性,如此的了解他。

可宿风还是爱他。

天修雅几乎感到了一丝甜蜜,仿佛在地狱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找到了自己唯一的支柱,唯一可以真正理解墨菲的存在,他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看着宿风,天修雅说:“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想要放弃这个孩子,你只是害怕自己无法照顾好他。”

宿风沉默了,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他像是将自己剖析开来,将一切的恐惧都完全呈现出来,但他心中却似乎仍然有什么东西不能完全说出,只能被他自己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