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她便红了眼眶,泪珠止不住地淌落。
到底还是初尝情爱的少年,哄人都不甚熟练,只会拍着她背,摸着她的发,嘴巴里说着“莫哭了好不好”,再用舌轻轻地吻过她一串串珍珠泪,像是尝了颗嫩生的莲子,唇齿里泛着干涩的苦。
少年心底一抽,没由来的想,泪这般苦,她的心,苦不苦呢。
相顾无话,远处传来几声鹧鸪嘶鸣。
燕归擦燃火折子,续上烛火。
殷晴抽嗒嗒,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看向他,重新说了遍:“燕不恕,你能不能别逼我。”
夜雨初霁,小舟漏了丝天光,风却呼呼吹不停,竹帘敲着乌篷,“咚咚咚”几声,与她的心跳重合,又忐忑又期待。
他会说什么。
燕归用额头抵着她,借着重燃的火光看向殷晴。
她眼睛很亮,恰如九秋之月,在灯火里烁烁流光,满眼都写着,倔强不退却。
“我做不到。”他低着头,亦不松口:“猗猗。”
“我不能看着你和旁人走。”
殷晴隔着泪花看他,反驳道:“不是你不能,是你不想。”
“你只顾你自己。”
眼看又要剑拔弩张,燕归闭嘴不言。
他渴望她妥协,她期盼他体谅,两根不对等的绳,绞成一个死结,既要死死纠缠,却又不肯退让。
何以两相全?
第0111章 (一百一十)江花如火
便这样僵持了半宿,相顾无言。
殷晴本是个叽叽喳喳的吵闹人,一但安安静静不讲话,几息沉默都令人如扼喉头,凝噎哽塞。
最后是殷晴累极,侧身转向塌上,燕归怕她着凉,隔着一床被子,内力涌涌不断护着她。
直至月落星沉,天光破晓,她耳边隐隐传来少年的声音:“日出了。”
殷晴并未睡着,燕归知晓,于是他问:“很美,看么。”
殷晴将被子掀高,脑袋探出他的臂弯,一双眼往外瞧。到底是个孩子心性,脾气不敌玩兴高,心底闷闷地,一面想着不要再理他,又想着还未瞧过江南日出呢。
会比得上昆仑么?
昆仑山终年大雪,难得晴天,偶有几日,遇上雪霁日出,必定是天公起笔,落下一抹朱砂赤丹,又似殷殷梅花落在雪里,山头红艷艷。
她隔着从少年的侧脸往外望,小舟竹帘随风晃,青山远黛矄着一道荔枝红。
燕归顺着她的目光一道眺去,又低头看她,只觉这颜色,像极了与他缠绵悱恻时,她欲拒还羞的脸。
“很美。”他忍不住说。
“是啊。”殷晴点头。
“猗猗,我在说你。”
殷晴怔忪着,抬眼看向燕归。
少年目光灼灼,没有看日出,他在看她:“舟里看不真切,出去?”
殷晴轻轻“嗯”一声,捂住慌乱的心。
燕归将殷晴抱起,两人坐在小舟头,他披了件外袍,松松垮垮,穿不齐整。
殷晴倚靠在燕归身侧,在烟雨空蒙的江南,看旭日东升,江花如火,沁水之上波光粼粼。
燕归问:“好看么?”
殷晴答:“好看。”
他说得没头没尾:“苗疆的日出也极美。”
他想起从前在山里头,有时夜栖于树,一醒来,山林间飘荡着白蒙蒙的雾气,阳光破云而来,无不是浮岚暖翠,山辉川媚之景。
殷晴木着小脸,嘴巴一撇,不认同:“那是你没见过昆仑山的日出。皑皑一色天里洒下一把红雪霏霏,好看极了。”
雪地映着红日,便如美人玉肌红妆,亦是别致。
谁也说服不了谁。
江水弥弥,云气滃然,殷晴昏昏欲睡,点头如啄米,最终还是抵不过汹汹困意,脑袋靠近燕归肩膀处,沉沉睡去。
燕归将殷晴抱入怀中,脚下生风,只见水上涟漪点点,少年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