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面无表情地把水瓶盖上。

他就知道。

没有一口白喝的水,没有一句无缘无故的哥,没有一个憋着好屁的徐岳。

盛余说:“…其实如果你不来,我也没有关系的。”

“真的,我的额头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后背也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我非常感谢你愿意帮我上药…剩下的稻子我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割完的,哥哥。”

周义想吐。

盛余抬起眼看他,那双漆黑圆润的眼,像村口撒丫子狂炫的小土狗,期待又可怜巴巴地望着男人,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攻克下周义的心,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盛余唇角一压:“真的没关系…”

周义沉着脸,将水塞进盛余的怀里,弯腰捡起斗笠就走。

“没关系,李富周说他会帮我割的。”盛余抛出杀手锏。

周义果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徐岳这家伙从穿开裆裤时就跟那个李富周哥俩好,上山摘野果,李富周在树上摘,他在草地上捡,下鱼塘摸鱼,李富周在水里捞,他在岸边钓,这人没什么心眼,连钓的大鱼是李富周挂上鱼钩的都不知道。

周义说:“你明天等着。”

盛余啊了一声,满头雾水的问:“…等啥?”

【六】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农业现代科技化就是好!

盛余蹲在树下,吐着西瓜子,看着稻田里轰隆隆的收割机器,嘴唇被西瓜红囊汁水染得鲜红,他模样俊秀,唇红齿白的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周义知道徐岳长得好看,一直都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就算小时候两人打架,他都没舍得揍那张脸。

这小子长相又野又纯,但老顶着这么一副能骗过鬼的好皮囊干尽坏事,委实也让他生不出几分好感,周义总是莫名很想揍盛余一顿,揍哭他。

盛余捧着一块西瓜慢慢地吃,漆黑的眼倒映出金灿灿的稻田,冒着光似的透彻,额前散落的发丝随着微风而动,注意到周义复杂的目光,他歪了歪头:“?”

周义慢慢挪开视线,皱了皱眉:“你一个大男人吃东西那么磨唧做什么。”

盛余心说你他妈这就叫没事找事,没话找话。

他掰开另一瓣没碰过的西瓜,递过去:“喏。”

周义挑眉:“借瓜献佛?”

“佛祖保佑,快闭嘴吧你。”盛余把瓜塞进周义嘴里,腿蹲得有些麻,他干脆坐在地上,“你丫尝尝这瓜甜不甜。”

周义说:“老板说保甜。”

盛余瞥他一眼,吐出瓜子:“周老板自己说的?”

周义咬了一口瓜肉,这西瓜确实不太甜,那当然不能是周老板说的,他果断摇了摇头。

盛余不信:“我亲眼看着你在你家地里摘的西瓜。”

周义睁眼说瞎话:“什么你的我的,那是别人家的地。”

男人唇角不自觉上扬,那抹笑容简直晃了盛余的眼,他忽然沉默下来,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浅,他感觉心底紧闭的封布被一道尖钩子勾了起来。

周义也只是根据他的记忆捏造出来的幻象吗?

盛余有些不敢问。

余光注意到盛余耳根下蔓延出来的红晕,周义抬头看了看天,今儿这日头浅,在树下乘凉也热么?

说起来,他也有将近五年没怎么跟徐岳打过交道了,自从搬进城里住,就连水杉村的事情都很少听说了。

小时候爬上爬下也不见这人脸红成这样,长大后倒是皮薄能染色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不甜的瓜肉,说:“回去吧。”

“这么早?”盛余有些惊讶。

周义说:“跟你待一块儿我头晕。”

“…”

这话盛余可不爱听,但他大度地摆摆手:“再见再见。”

周义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余坐在树下啃剩下的瓜,一边啃一边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