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了然的女人抬眼看向空白的天花板,压下浮上眼眶的湿意分散在身体四处的刺痛好像突然全部集中到了胸口她跪坐着向前倾身抱住哭得发抖的女儿,偏过头费力地想要咽下突然哽在嗓子里的灼痛,试图开口又怕自己控制不住紧绷的声线,只能抬手抚上小姑娘柔软的长发,任她伏在自己肩头断断续续地抽噎。
明明是意料之中,她咬牙想着,能苟活至今不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吗。
怀里的哭声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你不要……呜……别……”,恐惧沿着血管冲进了周为羡的四肢百骸。
提前写好的结尾没有预兆地上演了第一幕,
无力、愧疚和愤怒缠绕在一起,将踽踽独行了二十载的人绞进无法呼吸的深水里,只能抱紧了身前唯一的火焰。
……
没有人比林阅西本人更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她躺在孕检台上,侧头躲开头顶炫目的灯光,看向身着绿色防尘衣的医生从柜子里取出新的检查器具,冰冷的金属反射着尖锐的银光,只是看一眼都仿佛感觉到了凉意。
“不用紧张”,技术娴熟的医生走到旁边,行云流水地拉过几台检测仪器,又坐上检查椅,撩开病人轻薄的孕检服,往平坦的小腹上贴了几块导联贴,“很快就能结束。”
女孩忽然想笑“就快就结束了”她曾在无数次野蛮的交媾中这样安慰自己。
“GB……正常,A/B……正常,AFA……”
床上的人听着耳边陌生的名词放空了思绪。
“你想看一看她的心跳吗”医生看向她,问道,“现在已经能看到胎心搏动了,不过还要等……”
“不用了。”如此生硬的回绝让苏魏仪有些惊讶,通常时候孕妇和陪同的家人总是很热衷于和还没成型的孩子“联络感情”。
似是发觉自己的回应果决得有些突兀,林阅西的唇角嗫嚅几番,又偏了头,终是没有解释什么。
检查速度确实很快。
穿着宽松白袍的医生整理了器具,将一次性检查手套扔进医疗垃圾销毁处,招手示意穿好了衣服的少女跟着她回到诊疗室。
“胎儿一切正常。”她看了医疗端刚发送过来的信息,侧身面向孤身一人的来访者,又翻出体检报告信息,“唔……虽然Alpha妊娠者比较少见,不过……除了生产的时候会困难一些……”,
发现面前的少年人似乎不安地捋着头发,又笑着补充道:“……不用担心,现在辅助生育技术十分发达,危险和疼痛级别都被控制在了最低级,而且就以前的例子来看,Alpha的承受力甚至更好,如果不是因为受孕率太低……”
苏魏仪对着面前的人狡黠地眨眨眼。
“……可能她/他们才是生育主力军。”
……
惯性
刚回到家的林阅西把自己面朝下摔进沙发,又小心地转过身仰面躺着,她听着房门外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抬手抚上还未显怀的小腹
难以想象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正在发芽。
如果林逢北知道自己作的恶终于开了花结了果她心里涌起一阵反感又嘲笑自己居然在设想不可能发生的事。
已经走进硝烟里的人还能如何呢。
彼时刚满十五岁的林家幺女,抖着手从门口军装笔挺的人手里接过了军士阵亡通知单,又咬着战栗的牙关道了谢传递消息的军人还以为是因为过于悲痛看着来访者的衣摆消失在墙角,才转身关了门。
整整两年了,她站在空荡的屋里,第一次觉得昏暗老旧的房间如此开阔敞亮。
羸弱到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砸得头晕目眩,她右手撑着玄关的衣架,弯着身体无声地簌簌掉着眼泪,血液因为过于激动迅速上涌,导致双腿都有些因为供血不足开始发麻。左手捏紧了黑色信封
林阅西知道里面装着宣判她得到自由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