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的呼吸停了一瞬,欢欣之喜犹有骇浪浇头盖脸,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忘却了反应。只记得风声渐渐远去,周遭的一切都慢了下去,唯他心跳如雷,她的话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要一个字一个字细品慢读。
活至此,他终于知晓为何天下话本,翻来覆去皆讲情爱二字,父母之爱,挚友之爱,情人之爱,前者不晓,二者不通,唯后者,一句喜欢,一滴眼泪,一道弯弯的笑,零星几字便扣住了他的命门,叫他生,叫他死,叫他欢喜如枯骨生肉,颓败焉巴的灵魂枯木逢春不过一瞬而已。
殷晴幼时于溪涧戏水,那里头有一尾漂亮的金鳞小鱼里,那尾鱼会在她手边摆尾摇曳,只是溪流湍急,它从她手中脱离,便顺着水流而去了。
后来她又瞒着兄长,独自去了那处溪涧,从上游至下游,她找啊找,找了好久,却再也寻不到了。
她很喜欢那尾好看的鱼。
第0129章 (一百二十八)上药
“该换药了。”
陶罐里的姜汤咕嘟作响,缕缕白雾裹着辛辣气息在小舟里飘荡。
殷晴抖开新裁的白布,回头一瞥,榻上少年半阖着幽深的眼,披着松垮中衣,领口大剌剌敞着,一片流月做的发也是散乱开来未束,成片的发丝顺着锁骨滑入襟口,想来除了掬了几捧水稍作洗净,便也没做甚么打理。
殷晴上药手法娴熟,她看着燕归的伤。
回想起幼时兄长练剑习武也时常受伤,但他个性寡冷少言,不喜旁人近身,也不爱叨扰他人,大多时候都是自己随意抹两把药,再囫囵扎个结,靠一副强健身体捱着,过几日总能好。
直到那年春寒料峭,他习轻功,自山崖下坠了下去,崖虽只高十余丈,背上却被嶙峋乱石挂破了好大一道口子伤于脊背,殷彧自己不好涂药,便放之不管,叫那伤处日日外邪内侵,疮疡郁滞,痈肿热毒久不见好。
他也不言不语,只默默忍着,直至久病无医,小伤化大,夜里发起了热,整个人昏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