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母立时抬头望向高立望云台的少年,目光宛如淬毒。
少年极快地捕捉到蝶母望来的眼神,利剑般的视线跃过漫天飞舞的蛾子与蝴蝶,好整以暇朝她微笑,眼中一派冰凉。
她陷入死寂的空旷里,蝶母握紧钏铃,定息运功,护住心脉,手指掐入肉里引魄吹出的,竟是无声无响,一曲希声。
燕来峰混乱不成样,银朱重目蛾与各种蝎,蛇,虫的尸体堆积若小山,蝶母凭口型辨认,除她之外的人,听觉皆已丧失。虺川部人以唇形大呼:如今该怎么办!
然而这并不算完,好戏刚刚开场。
燕归再次举起笛子,张口这位虺川部人浑身抖动,耳朵涌出鲜血,转瞬之间,他看蝶母的眼神由焦急变得空泛无物,继而视她如生人过客。他高举呼动手中蜈蚣蛊,向虺川部同僚攻去,虽未中要害,却是任由长足蜈蚣狠狠咬住同僚右臂,一时间鲜血淋漓。
蝶母惊诧难言,方才她见同僚的唇疯狂开合,却如隔水观鱼,模糊不清。忽然,那人眼神一滞,抬手将蜈蚣蛊刺向身旁同伴就在一瞬间,他认不出朝夕相处的同族了。
见此变故的十八寨各部人还来不及阻拦,这莫名倒戈的纷乱便犹燎原火星,在人海中蔓延开来,不过瞬息的攻夫,燕来峰上,遍地同族相残。
一刻钟后,只有少数内力高深、护住心脉的人还存有理智,一面抵抗奋起攻来的同部族人,一面眦目欲裂瞪视燕归,用已听不见的声响嘶喊:“燕归!你当真要将族人残害殆尽吗?”
但见少年唇角弯弯,放下笛子,苍白似雪的发在风里猎猎不止。他垂眸,虽是在笑的模样,眼底却了无情绪,倒让那笑变了味道,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以口形应之:“是又如何?”
“既说我连血亲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郎婆川长老今已年过半百,双鬓如霜,听了这话,他惄焉如捣,大骂燕归残戮同门,有悖门规,誓不为任人宰割之鱼肉,要与他鱼死网破,遂祭出本命蛊。
“任一帮无知小辈被你欺负,老夫岂能袖手旁观?”言罢,郎婆川长老持笙吹奏,随乐声起,脚下轰隆作响,土地成片龟裂,有什么蛮横东西破土而出,定睛一看,竟是无数蓝黑藤蔓。
“十二圣蛊之五,鬼藤蛊。”
长藤似怪蛇,前粗后细,状如妖鬼魔爪,细密利棘倒挂,触之有毒,长藤在郎婆川长老操控之下似活物般向燕归咬去,燕归躲也不躲,同是以草木作本命蛊,鬼藤甫一近身,即刻被情花千丝万缕的血线绞杀。燕归再一转笛,重目蛾飞身向人,乌云压顶。
郎婆川长老见状,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飞来的银朱重目蛾。
“雕虫小技!”他瞪目嘶吼着,竟以血肉为引催动鬼藤残根,将蛾蛊捣成细粉,犹有纷花飞扬。
燕归眉梢微动,横笛讥笑道:“老东西还有点本事。”
少年指尖凌空横抓,更多血线从袖中窜出,将长老捆成茧状,再如掷果狠狠甩开。漫天鬼藤落地,郎婆川长老如遭反噬,踉跄后退,手中笙被血线缠住,内里忽地炸裂,碎瓷割破他的手腕。他低头,见血珠竟凝成一只银朱重目蛾,振翅飞入他瞳孔。
“燕不恕……你……”郎婆川长老嘶声未毕,双目已化作蛾蛹,窸窣碎裂,两行血泪沿着空荡荡的眼眶滚落,倒地不起。
众人见此,栗栗危惧,俱恐燕归实力强横,不敢轻易上前攻之,又怕任他胡来燕来峰真成了血山尸海,金纹绣面女不忍,出声劝解:“燕少主,各部中人亦有敬你之辈,何苦将所有人赶尽杀绝?”
桑川部长老是个年轻人,高鼻深目,肤呈褐色,耳悬金铃作坠,眼下横敷两道金粉妆饰,瞧着年岁与燕归相当,蛊术仍是同辈佼佼者,靠部族内斗蛊夺魁承了长老之位,他一把拉住绣面女,将其拦在身后,恨恨道:“休与他废话!今我便是死,也绝不让此人得逞。”
上首燕归饶有兴致哦一声,轻点下巴,问他四侧之人:“你想死,可问过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