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忙到傍晚才回来,回来时, 背篓背了好些山货, 什么红通通的五味子、八月炸、野板栗、野核桃等等。

章有银、虎平头、程武一下山就看到孩子们在田里放小鸡,一见到他们大人回来, 纷纷笑着闹着跑过来。

章有银在两孩子的前后簇拥下回到了院子,背篓还没放稳就被孩子们扒拉翻宝贝。嘴里连连惊呼都没吃过。章有银拿着熟透的五味子在袖口上抹了下,塞自己嘴里,做了一个甜到眯眼的夸张动作,两孩子有样学样,乐呵呵的吃了起来。

“嗯!真的很甜!”章小水道。

章峥也甜的嘴角上扬,但很快道, “那这是不是可以在城里卖啊。”

原本还想伸手拿的章小水立马缩回手了,把口水吞下眼睛却亮晶晶的, “肯定可以的, 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家肯定都喜欢!”

最近家里很缺钱, 孩子们都知道。秋天到了冬天就不远了, 冬衣棉被鞋袜都必须添置起来,不说章峥的份,原本过冬的家底就不厚实,一到冬天不说李瑜和章小水就连火气旺的章有银也冻的手脚生冻疮。穷人过冬,这是大头中的大头。

一斤新棉花要三百文,自己做一件冬衣棉袄得三斤棉花打底,李瑜掏空钱袋子也只够做一件。所以李瑜没有在城里棉花铺子买, 而是去直接在隔壁村子里一个弹棉花匠那里买的旧棉花,一斤按照成色松软八十文到两百文不等。

旧棉花一般是大户人家淘汰掉的, 用旧的脏的尿渍污渍的,棉花匠人收来再自己用石灰和草木灰等配比加工漂白晾晒再弹松软,再掺和一些新棉絮,看着成色翻新了些,再转手卖掉。

可这样最便宜的都要八十文。要想全家添两套褥子,大人小孩子一身棉袄,这得要十二斤以上的棉花了,起码一千文了。

置办了过冬的行头,李瑜口袋里只剩六百三十一文了。

所以孩子们看到这些山货果子,自己尝了个新,立马就想卖钱补贴家用了。

一想到能卖钱,两孩子蹲在地上双手扶着背篓边缘,撑着脑袋望着一颗颗红宝石透亮的五倍子,嘴里念叨着不知道能卖多钱。

章有银见两个孩子一边咽口水一边两眼冒光,忍不住揉他们脑袋道,“不卖,给你们吃。”

不说孩子,李瑜都惊讶了,只以为给孩子吃两颗剩下都来卖的。

章有银道,“有钱人拿钱来买果子点心吃,咱们不花钱就能吃。”

章小水可舍不得吃,“不能吃,这是要卖钱的。”

还想着自己刚刚吃了一串,心里有些愧疚,撅着嘴嘟囔自己嘴馋。

章有银道,“为什么不能吃,摘来就是给你们吃的。钱我可以再挣。”

李瑜见两孩子犹犹豫豫,也心疼起来了,他一向一枚钱掰成两掰花,只说把钱花在刀刃上,孩子们也跟着节俭。

但钱花在孩子身上可不就是刀刃上?他可不想孩子长大后买个什么东西都心疼舍不得,今后即使有钱也不知道给自己买好东西。现在吃个山果子还吃出愧疚了,长此以往,那不得小家子气拧巴了。

李瑜道,“就是你爹爹摘来给你们吃的,咱们有好东西谁说都要卖给有钱人了?”

两孩子见大人相劝,章有银已经大手拎着一串五倍子开吃了。两孩子同时在场的时候,他一个都不喂的,要不然顾此失彼分不出个先后来,孩子会自己吵起来。

章小水两人见章有银开吃的满足,也抓着抿嘴吃的欢快。

李瑜从秋天开始就忌口吃生冷的东西,山果子也不例外,这会儿见三人吃的眼睛都没了,洁白的牙齿轻松活力的咀嚼着,秋高气爽的暖阳下,他好像也尝到了甜甜的山果香气。

李瑜看着这一背篓的山果子,其他两户也摘的差不多,公山就那么一大块,秋天山里是个宝,跳蚤大的年轻小伙子小哥儿都爱往山里钻,野果子也难得,有的等不到熟透就被提前摘了。摘这么多的果子怕是走进深山了。

李瑜道,“水源在很深的山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