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事情甚至在老一辈眼里算不得大事,还只道可惜了。养这么大没换来钱,还把自己搞进牢里,真是上辈子来的讨债鬼。
以前他们这里更穷的时候,生出了哥儿和女儿都是会溺死的,对外就说早产胎弱死了。
穷生不出人性,大家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命都是父母给的,拿去也是天经地义,甚至觉得这个糊涂官害死人。
有不少村民关起门来对子女又是一番施恩教化,没给你王二郎的命就不错了。
顺便又说起他们老一辈那时候的日子多苦多难,现在他们还有粥喝,有鸡蛋吃,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们小时候可没这样的好日子。
老木匠的老妻苏氏,便就是这样数落孙女的。
苏氏年轻时就泼辣凶蛮,这会儿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一脸凶相,鼻间沟壑随着薄薄的嘴皮子扯动,眼神一瞪,很有一家之主的气派。
“瞧瞧人王家,结的是要人命的阴亲,我这样对你四娘了?
媒婆介绍的都是壮劳动力,你这个当娘的这个说矮了瞧不上,那个说家里婆母苛待媳妇儿不敢让四娘过门,介绍那山里打猎的屠户,你又说男人不归家在外乱花。
反正这十里八村的好人家都被你嫌弃了个遍,你想把你四娘嫁给那镇上地主家,也得看四娘有没有那个命,天生就是贱种丫鬟命,选来选去就不值钱了。”
苏氏从不觉得自己话有什么错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哪有错的?
这会儿就是年轻人不懂事,老话讲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当家的操碎了心也得不到一个好字,心里可不得窝火。
张四娘的娘小钱氏是个隐忍的,手心都掐的红疼,她瞧一旁张二郎低头没做声,只把怨恨痛楚往肚子里吞。
她也不敢瞧苏氏,只垂头低声对婆母道,“娘,我知道你着急四娘的亲事,但媒婆说的这些人家要么鳏夫,要么独臂,四娘这么小,嫁过去一辈子就毁了。”
大房的钱氏安慰小钱氏道,“哪有这样恐怖,咱们家兄弟多,四娘嫁谁家里,都不会受欺负,咱们都是她的家人,但凡她受一口气,咱们要给她找回十口气!”
苏氏道,“还是老大家的明事理。”
“就这么订了那梨花村的猎户,他家殷实诚心些。”
小钱氏咬着牙根儿,余光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五个孩子,老大四娘十三岁,其余的孩子十一岁、八岁、五岁、四岁全都是哥儿和女儿。
四娘春妮儿已经懂事了,知道说的是她的婚事,满脸的怨愤不甘心。
其余弟弟妹妹们都眼神懵懂,对奶奶和伯母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圆圆稚嫩的眼里满是胆怯不安。昏暗的墙角一个紧紧挨着一个,全往他们娘瘦小的身边挤。
小钱氏一想到她的这些孩子,全都要被她婆婆拿去换高价彩礼,补贴大房的儿子成亲娶媳妇儿……小钱氏心口窝火无望,只怪自己为什么生不了儿子。
而她男人张二郎,一想到男人她心里更是怄气,张二郎人聪明孝顺,可那份聪明全用在偷奸耍滑上。
因为觉得自家全是要嫁出去的,都是养给别人家的姑娘哥儿,便觉得身上担子不如大房重,乐得偷闲。
那孝顺,只是嘴巴上指使她去伺候他娘,她一个反问,张二郎就各种和稀泥扯别人家如何如何。
小钱氏越想越绝望,竟然起身一头往墙边的梁柱上撞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张四娘一把拉住她娘,却被生生带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小钱氏撞柱子上,一屋子人全都惊慌了。
“这个蠢货!蠢货!存心要害人!”苏氏咬牙切齿的喊道。
张老木匠这会儿也顾不得公公身份,见张二郎还发愣,忙一脚踢飞,“造孽啊造孽!”
张二郎惊的面色空白,下意识扶着小钱氏,小钱氏见张二郎凑近,哭喊道,“我不要活了,你要孝顺你娘,你自己孝顺去!你只记得你入伍多年你娘辛苦持家,可想过我带着两个孩子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