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就问过了,但是程武脑子抽风似的完全不记事,隔几个月就变一个答案。一会儿是章有银逃难路上救过他,一会儿是章有银傻子可怜,一会儿是为他死去的双亲积攒阴德做好事。导致郑秋菊压根就不信,只信自己相信的。

又见程武一身蛮力凶神恶煞的,郑秋菊还怀疑过他是不是逃兵。

但郑里正想都不想就否决了,程武这脑子能逃的出来?再说他这脑子去当兵都怕把箭头射在自己人脑袋上。

郑里正觉得是莽匪更多。但脑子笨人也实诚善良,也是好拿捏的。

郑秋菊越想越气,他们就是相信程武老实人,也不相信她。郑母还在道,“你这性子真的改改,这被休了名声可不好听。”

“世道战乱乡里改嫁和离的还少吗?名声名声!就是我爹是里正我就不能被一个穷鬼休?就怕我回来吃你们的米饭吗?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还是你们偏向哥哥嫂嫂们,家里就我一个是外人了?”

郑母气的胸口疼,手指忍了忍,到?*? 底没扬起这一巴掌。

她脸上那一个悔啊,终于懂什么叫做溺子如杀子了。

郑母没说话了,空气静的可怕,只听见压抑气急的呼吸声,只看见彼此眼中对抗的极度失望。

半晌,郑秋菊反而冷静下来。

爹娘就是她的底气,她再跋扈也会看人脸色,慢慢地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而这会儿,书房里的里正面前铺开一张红纸,正提笔写户籍变更申请文书。

几十年老里正,村子里孩子出生死亡都经过他手办理,文书也有现成格式,他只要笔迹端正地填写内容就好。本熟手于心的,笔尖哗哗游走,蓦然地一顿,顿时气的手一抖。

村名那格子里,本是山狗村,他写成了山沟村!

而罪魁祸首还一脸懵地盯着红纸看。

要不是程武这个祸害人的文盲,把他原本定的“山沟村”写成了“山狗村”递给书吏,何至于他会频频写错村名。

一张半尺长小三寸宽的红纸,衙门每季发有定额,写错了用超了就得自己掏钱买。

一张折算下来快一文钱了。

“怎么了?”程武见里正脸色铁青。

郑里正才不会告诉程武他写错字了心疼钱,不然这狗嘴不定怎么笑人。

不一会儿,程武从书房出来了,看他面色轻松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像是事情办成了。

郑秋菊一下子火气就冒出来了。为了一个外人说要休他,他怎么不和人家一家子去过。

程武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章家好过!

郑秋菊立马进了书房,他爹正在收拾镇纸,郑秋菊先是一番道歉认错,再哭诉委屈,日子难熬。

还说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没这般像个疯婆子,都是夫家日子苦。

郑里正原本恼怒的气这会儿也没了,撒娇的女儿好像未出阁那会儿天真娇憨。到底是苦日子磨锉人。

郑秋菊见他爹神色松动原谅了她,她道,“爹,程武三番五次袒护章家退拒徭役,完全是没把里正放眼里。”

这话早些年说郑里正绝对动怒,现在他怎么会和傻子置气?

“你要搞什么小动作?”

“很简单,把他侄子的户籍改为奴籍,人头税立马翻三倍。而且就让他们家这个月开始缴。”

郑里正刚松懈的神情立马严肃,呵斥道,“你脑子想什么?你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平时占点便宜,使唤人收取惠利我都不说你了。你要是歪过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那担着的本事就老老实实过日子。”

郑秋菊被凶的一哆嗦,郑里正柔和下来了,努力讲道理,“你把人逼上绝路,那你自己也就站在了绝路上。这世道战乱,百姓难活更加容易激起暴戾,尤其山狗村的本就是穷途末路的流民,他们去过地狱,骨子里已经没多少人性了。”

这也是他当初选程武做村长的原因,高壮能镇住流民,二是头脑简单方便控制。哪知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