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松弛喜色的面容都渐渐沉默了,有的震惊、僵硬、紧绷、严肃、悲悯,面色各有不同。
顾长仪余光扫了龙椅上的皇帝一眼,又道,“他们这群孩子也震惊不已,他们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同地方的繁茂,没想到这边陲之地竟然如此蛮荒困苦,他们蒙受天恩得以长大,那是生得光明磊落博爱仁义,心里便萌生了除奸邪扫外敌的想法。要让边陲苦寒之地,也沐浴在天子的圣德之下。”
皇帝面色一缓,而后又一沉,他有那么好大喜功吗?说的他像个昏君似的。
难怪李先生整日说顾长仪像个苍蝇似的嗡嗡讨人厌。
顾长仪又道,“这十四个小子们,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开干就是猛如虎。没办法啊,他们不干,安溪县就会成为死城,等不到朝廷大军来,就被高句丽先占了。为了守住这座城,护住这四五千的百姓,他们训练民兵,又去隔壁安市县招民夫修城墙,又四处筹集粮草。”
皇帝自己就是起义发家,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更何况他们哪里有钱有武器?
“做生意的三千多两都赔进去了,安溪县再小,那也是一个县,他们的本钱杯水车薪,当初出村子做生意,两百多两本钱还是村里几家凑的。恰好,他们求到了我这里,我就问他们图什么,这是当官的事情,你们小孩子以为是扮家家酒很容易吗?”
“但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们替天行道代天子撒圣光,安溪县还真就盘活了。修了高城墙,还训练出的民兵成为后勤护卫军的重要战力。”
“他们迟迟不回去,家里的大人就担忧找了去,结果大人们一去也不返,章有银身为将士的职责不容他返,便留下来训兵驻边防,这才有后面的冰坝之战。”
顾长仪说完,大殿久久没有声响,一个个目光低垂悠远。
好像随着顾长仪的抑扬顿挫,看到了千里之外边陲小县。
看到百姓从麻木冷漠到一丝希望挣扎求生,最后胜利欢呼撒热泪的场面。
这群村子里出去的少年为了一方边城舍生忘死。而锦衣玉食的官员们尸位素餐,鱼肉百姓,连关乎战场将士性命的药材也能贪污牟利。
高殿上的皇帝面色肃然,而后连连叹息。
龙椅下方摆着案桌,起居舍人提笔,字迹雄浑端正浸透纸背,记载着:天子三叹,一曰不负年少热血,二曰千难万难自去闯,三曰侠肝义胆照山河。
皇帝沉吟道,“也不能叫他们做赔本生意。”
顾长仪二皇子眼神交汇,心头一热,只听皇帝龙吟深远,肃穆威严对章家人论功行赏。
封爵位,赏金银珠宝若干。
散朝会后,顾长仪被皇帝留了下来。
皇帝笑眯眯道,“那些和李先生不对付的大臣们,要是知道他们刚刚艳羡佩服的少年们是李先生的后代,估计眼睛都要红得滴血。”
“走走走,去找老二再问问辽东行。”
顾长仪才不去,皇帝这人没什么大缺点,四十多岁还有英雄梦,平时夸夸嘴角就翘翘的,听劝爱贤。但伴君伴虎是有些的。
这会儿刚立太子就和太子走近,顾长仪没被皇帝哄到忘了分寸。
顾长仪道,“太子殿下身体伤势还未痊愈,此时需要多休息。”
皇帝面色一变,蹙眉,没人给他报上来。
八成是老二自己不想他忧心。
皇帝急忙赶去东宫探望,太子刚准备下朝再休息一会儿,就见他父皇带着老御医来了。
太子忙道,“爹,没事的,伤早就好了。”
但还得把脉。
片刻后,老御医道,“殿下身体强壮恢复的很好。已经没大碍。”
太子似不小心漏嘴道,“我也运气好,要不是章峥他们有三七粉,我这肩膀伤口怕没这么快好。”
皇帝看着儿子肩头那巴掌大的剑伤,心疼不已。但是太子知道,皇帝对老三也如此心软,这次只是把老三软禁在冷宫里,假以时日,又能复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