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薛凝也未迟疑,只继续说下去。

沈偃跟裴无忌相交多年,也算是?对裴无忌有几分了解。

他察觉裴无忌心?情不错。

此刻薛凝将自己推断说出来,沈偃也回过神来, 越听越心?惊!

所谓人祭,祭品亦分成三六九等, 寻常的奴隶还婢仆是?最底层之物?,也作贱价。

实则所求越违常情,所用祭品便越贵重?。

这些都?是?事实, 是?阴陵侯翻阅古籍, 能查到的东西。商周之际, 天旱未雨, 此刻祭祀也不单单是?杀几个奴隶便可以,是?需用贵族祭祀, 甚至以皇室血脉以祭。

阴陵侯身边自有些珍惜之物?。

譬如孝顺乖顺在身边侍疾的刘婠, 刘婠姿容殊丽, 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儿也不为过, 可以说是?一件美丽的宝物?。

当然刘婠如今已经死了, 不过阴陵侯亦有别的珍惜之物?。

天色已晚,却犹有一道身影在庭中练剑。

少?年年岁虽轻,舞剑已有架势。

是?阴陵侯的孙子苏南之。

苏南之素来冷峻的脸上亦浮起?几分慈色:“南之,天色已晚, 何故这般努力?”

苏南之收了剑,向祖父行礼,只说道:“今日?京城多有凶事,孙儿也只想将武技精进些,不坠苏家威名。”

阴陵侯和声说道:“歇着吧,不必太?累着自己。”

这个年龄段孩子,可谓一天一个样儿。

几年前,苏南之还是?个显眼包,宫里面受越止几句教唆,便揍了十七皇子教唆。

那?越郎君心?机颇深,气量又狭小,便是?阴陵侯也要?避上几分。

可如今苏南之已经十二岁了,看着也懂事了许多,也知晓为家族考量。

一个懂事又伶俐的孙儿,总是?会讨老?人家的喜爱,阴陵侯哪怕心?事重?重?,此刻心?情也略好几分。

这个嫡孙,是?苏家极为珍贵之物?。

阴陵侯伸出手,摸摸苏南之脑袋,说道:“今日?入夜又有风雨,还是?早些歇息,等闲不要?出屋子。如今京中事多,不要?随意外出。”

苏南之看出祖父心?事重?重?,也不忍再给祖父添烦恼,不免恭顺应了声是?,然后离去。

看着孙儿的背影,阴陵侯眼底流淌了一抹柔情。

他想到了刘婠,无论这个义女待别人如何,对自己确实也很孝顺。刘婠已经死了,阴陵侯心?底也泛起?了一缕悲切,有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苍凉。

当阴陵侯内心?浮动这些感情时,他亦有几分像人,他也并非全然泯灭人性。

旋即他平静想,如若神明是?让南之或者阿婠祭祀,也许便没有那?般麻烦,也不必搅乱得满城风云。

可惜呀,神明却并未挑中他的亲眷。

阴陵侯与神明之间是?有感应的。

崇俨法?师还在时,便曾跟阴陵侯提及过,一个人若然虔诚,又足够幸运,便有幸能听到神明声音。这叫天人交感,是?有大机缘的人才有这般福分。

那?时阴陵侯便心?向往之。

直到,这样玄妙的事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日?沈舟送婠儿归家,恰巧撞见自己,于是?沈舟便殷切缠上来。

他素日?里看不顺这个沈家大公子,觉得这个人为人轻佻,心?思太?重?,功利心?太?强。

这样人物?,便是?一时亲切,终究不能风雨同舟。

可谁让阿婠喜欢。

年轻人的事,阴陵侯也不懂。刘婠和沈舟这样分分合合,终于还是?纠缠到一起?。

于是?他也松了口,答应阿婠,对沈舟前程托举几分。

沈舟也大喜过望,愈发在阴陵侯跟前殷切,恨不得当阴陵侯的儿子。

他本来只是?对沈舟不耐烦,这不耐烦中又夹杂着几分看不起?,倒也并未生出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