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坐到了榻边。
“皇上,这药……”
裴昭珩道:“朕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逆圣意,征野和柳见山便上去帮忙扶住了贺顾,又端来一碗水,硬着把那颗丹药给贺顾塞了下去。
裴昭珩见贺顾的确把那颗丹药吞了下去,这才叫征野宁浪退了下去,亲自放下了他。
“谁是宗凌?”
宗凌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此刻听见皇帝竟然叫自己的名讳,才微微一怔
他往日总盼着有朝一日自己崭露头角,能叫坐镇京城的天子注意到他,可今日真的等到天子亲口叫他的名讳,宗凌却只觉得整个心都好像被揪着落到了胃里,除了沮丧和茫然,再没有别的情绪。
“末将……末将宗凌,叩见陛下。”
裴昭珩淡淡垂目看着跪在下面的宗凌,道:“朕记得你,今年弓马大会,你也算大出风头。”
宗凌闻言,谦虚也不是,应了更不是,只是锯嘴葫芦一般跪在下面,没有吭声。
“朕也记得,当初你想选入京城玄朱卫,可子环见了你,却说你性子浮躁了些,贸然叫你立刻进入朕的亲卫之中,怕你一朝会错主意做了错事,而且本朝武将有武将的规矩,你家世代书香门第,恐怕不大清楚,若是弓马大会后初选就进了玄朱卫的,以后没有在外带兵为将的经历,极少可得拔升,子环不愿明珠蒙尘,正好北地又战事已起,便特意来求朕,想带着你叫你随他一起,到北地历练一番。”
宗凌闻言,微微一愣。
他先前对贺顾有所怨怼,一是听闻了京中那些传闻,既对断袖这档子事极为嫌恶,又对贺顾竟这般没有操守,以此媚上博宠不齿;二便是当初他有心进入天子身边的玄朱卫,却被贺顾截胡,失了机会一事耿耿于怀了。
但皇帝方才说的,本朝武将拔升的规矩,宗凌却也的确不知,他家世代书香,只擅科考,军旅之事统统一窍不通,宗凌到了承河后,平素又不怎么与宁浪这些军士亲近,他心里憋着气,每日独来独往,只以为贺顾是嫉贤妒能,害怕自己有朝一日越过了他去,才不让他到皇上跟前做亲卫,强押着他到了北地,憋着一股气想要建功冒头回到京师,离开这鸟不拉屎的承河,这些事情自然无从得知。
裴昭珩道:“子环看得确然不错,你这样的心性,若是放到朕的身边,难免坏事,只是却不想留你在子环身边,竟也是祸患,宗凌,你违抗军令,可否知罪?”
宗凌肩胛颤了颤,跪在地上闷声道:“宗凌……宗凌知罪,甘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