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一双凤眸冷厉地扫向那两个丫鬟:“老太太深夜掉下床来,必定是有动静,你们两个必定偷懒没来看一眼,否则老太太何至于如此?”

“来人啊,把这两个奴婢拉出去!”

这个时代,签了死契的奴仆,是可以任由主人家处理的,就算是杀了,官府一概不管。

两个小丫鬟吓得面色发白,风夫人不给她们求饶的机会,厌烦地挥了挥手,让人把她们给拉了出去。

风夫人又扑到老太太身边掉了两颗眼泪,让人把风老太抬上床,有条不理地安排起风老太的后事来。

自始至终,风卿婈都站在一旁没有发声。

风夫人说完了,一扭头,就对上风卿婈那双沉静的双眸。

瞳孔明亮,黑白分明。

就那样看着她,似乎能看透所有的虚假,直击人心,看到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风夫人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咯噔一跳。

“母亲!”

下朝回来的风东庭听闻噩耗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风云瑶与风元吉姐弟俩。

三个人都是满脸的惊恐。

“母亲啊,儿子还没孝敬够你呢,你怎么就丢下儿子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啊?你以后让儿子怎么办啊?”

“祖母,祖母哇,你再睁眼看一眼瑶儿吧!”

“祖母,您这样不声不响地就走了,以后谁还来疼元吉啊!”

三人跪倒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脸上却不见悲伤,只有浓浓的恐惧与无措。

尚书府内很快就挂起了灵幡,入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

风老太出殡那日,风夫人与风东庭跪在灵前,哭得晕死过去,风云瑶与风元吉也是撕声裂肺。

这一家子人,做戏做得天衣无缝,一个个好似真的是多么孝顺似的。

似乎选择性地忘记了老太太瘫痪在床那段日子,过的是什么样与屎尿为伴的日子。

不知内幕的人,被风家四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总之风老太下葬之后,京中就传出了风东庭与风夫人至孝的名声。

如今世道,百善孝为先,这样的好事自然被人口耳相传,连宫中的太后听闻此事,也不由夸赞二人的孝心。

风家人如此姿态,倒衬托的风卿婈的不哭不悲的样子格外不合时宜。

风家人被赞叹大孝时,也有一部分人骂她大不孝。

传着传着,流言就变了味儿,有人说风老太并不是无辜死掉的,而是被风卿婈这个不孝孙女给活活气死的!

这样的无稽之谈,本该是没有人相信的,可流言就是这样传播了开来。

风卿婈从荷儿口里听到这些话,置之一笑,心里门儿清。

这八成又是风夫人的手笔。

操控舆论对付人,一向是风夫人最得心应手的事,哪怕是在这个时候,风夫人也不忘记抹黑她一把。

“郡主,就这么由着那些人辱没你吗?”

荷儿气死了,连府里都有这样的传谣四起,更遑论是民间了!

郡主的声誉可不能再被人弄臭啦!

风卿婈掐了掐荷儿气鼓鼓的脸笑着说:“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

“哦。”

“好荷儿,我嗓子干了,去给我做一盅冰糖雪梨膏?”

一听说风卿婈要吃东西,满面阴云的荷儿当即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去做冰糖雪梨了。

风卿婈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身影,竟是有些羡慕:“年轻真好,一会儿一个心境的。”

殊不知,如今这具身体,也不过就比荷儿大了一岁而已,说出这样沧桑的话,实在是违和得很。

风卿婈轻轻摇晃手中的芙蓉白玉杯,午后的明阳投射进来,镶在杯面里,有碎金般的点点光泽忽闪。

风卿婈若有所思:“那天晚上,你真的看清楚那兰生进了荣静堂?”

明玉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