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两步路而已,怕什么,为夫筋骨强健着呢。”

老国公嘴上这样说,手却很老实地紧了紧爱妻给穿好的披风。

时雨其实就是在隔壁暖阁中生产的。

生产时,孔覆不随父母在厅堂等候,反而执意要往产房冲。

气得孔序想踹他,“你进去裹什么乱?你是能帮她生,还是助她生?”

孔覆倒是恨不得能替宝贝分娩,代她承受生子之痛。

他紧抿嘴唇,顾不得冲撞父亲,甩开众人拦阻,一脚踹开暖阁的门,到时雨身边陪她。

幸好......幸好他的宝贝安然无恙,幸好她们母女平安。

所以就导致,孔覆和时雨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仅一墙之隔的国公夫妇还不知道小孙女是何模样。

两位老人看过圆圆,又为圆圆办过满月酒,迟迟不见回京。

京中再三来信问候催促,言道陈州地僻,不宜老人颐养天年。

老人家却以年迈受不得奔波为由,要在陈州故土终老,不回京去了。

经常陪伴老夫人,时雨自然听说了家中的事。

祖父自遇刺受箭伤后,便彻底退隐辞官,受箭疮影响,身子也不大康健。

父亲谢承古板保守,与锐意进取的少年皇帝政见不和,被政敌弹劾攻讦,两度遭贬,最后去了太常寺任闲职。

权势如烟如雾,来得快,去得更快。

前一刻还炙手可热,或许瞬息之间便又有他人粉墨登场。

时雨很小的时候就厌倦了朱门绣户,又被冲和淡泊的爹爹捡去养大。

骨子里其实同他一样,讨厌汲汲营营,没有多少名利心。

家人都无恙,祖父和父亲也算是全身而退,没什么好担心挂念的了。

又听说孔嘉娶了新妇,也考上了进士,还有了一双儿女,现在正外放到地方做官,好像和新妇的关系也不怎么融洽和睦。

只是迟迟没有梁闻的消息。

这日午后,时雨陪老夫人坐在花厅,逗弄着圆圆,惆怅地说:“也不知道闻闻怎么样了,她都有两年没给我写信了,我写信给她,她也从来不回我。”

“闻闻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可怜呐。”之前谈起梁闻,老夫人都三缄其口,这次却叹息道。

时雨听了心里一急,“怎么了?裴树待她不好吗?”

“......她殁了。”

之前时雨有孕在身,老夫人怕她伤心过度,故而隐瞒梁闻的事。

并再三嘱咐从京里跟过来的下人,不要对时雨透露梁闻已死的消息。

“怎么可能?不会的。”泪水自时雨眼眶飙出,“她的身体分明被爹爹调理好了的,健康着呢,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哭,圆圆跟着也哇哇大哭,乳母急忙上来抱走孩子。

“难产没的,唉,她嫁的那个......”老夫人一时想不起裴树的名字,“那个人殉情而死,只留下一个孤女,由梁阅抚养。”

孔覆一回来,就发现小东西竟然又饮上了酒。

对月独酌,边哭边喝,醉醺醺趴在案上痛哭流泪。

他慌得手足无措,将人捞进怀里,“雨儿?怎么了?”

时雨听到爹爹的声音,扑进他怀里号啕大哭,就像初时他不愿接受她,执意要推开她那般难过。

只是,那时还有闻闻在,还有闻闻安慰她,现在......

“爹爹,闻闻没了,没了,她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死的?她才那么小,她死的时候还没有十八岁,呜呜呜呜呜呜......”

孔覆心头浮现那个聪慧安静的女孩儿,还记得四年前初见她时的情景。

便是身为一名医者,见惯了生老病死的他,也不由得一阵惋惜。

他轻轻拭去时雨的泪水,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哭泣宣泄。

等终于哭累了,时雨靠在他肩头,木然开口:“早知道这样,那个她独自喝酒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