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起勇氣,扶著牆壁往巷子裡走去,越往深處越黑,我站在路燈的餘光中,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場景。
在那深巷之中,有個雙目圓睜的男人倒臥在鮮血之中。屍體很新鮮,因為地上的血液還在流淌。
我頓時如遭雷擊,原來人在恐懼到極致的時候是叫不出聲來的。我的雙腿被釘在原地,動都動不了,既然人是剛死的,那就代表殺人兇手就在這裡。
當我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我害怕地發起抖來,多麼想逃離現場,可恐懼已然篡奪了身體的控制權,當我聽見另一抹陌生的聲音響起時,我的身體忽然放鬆下去,唯餘順應宿命的必然。
“小孩子?”那聲音很冷,宛若冰霜。
我望過去,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從深不見底的黑暗中走出,他有著一頭雪白的短髮,五官無比俊美,只可惜我現在沒心情欣賞。他的眸色很淺,是琉璃色,整個人都被黑色籠罩,像一隻報喪的黑鴉。
我會死在這裡嗎?我呆呆地看著男人,男人走向我,他的鞋子踏進雪中,無聲無息,像狩獵的大型猛獸,我也不敢亂動,因為男人手中那把手槍正對著我,我看著那黑漆漆的槍口,像望進了深淵的底。
男人來到我的面前。
我腿一軟,直接對著男人撲通跪下,抖著聲音說:“叔叔、叔叔你殺我之前,可不可以給我一盒火柴?”
男人淡聲問:“你要火柴做什麼?”
“就、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會凍死……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我說,“我就想跟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死前做個夢,見一見媽媽。”
男人凝視著我:“你家人呢?”
我點點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我家人都沒了……剩我一個哈啾──”
男人擺了擺槍口:“我不殺你,你走吧。”
我如獲大赦,正準備轉身,但我轉念一想,止住腳步:“叔叔,您還是一槍斃了我吧。”
男人挑起眉梢,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我快死了,但我不想在痛苦中死掉,我命不好,過得也不好,但我想死得好一點,您一顆子彈就能結束我的苦難了。”
“你幾歲?”
“十四。繼續活著也沒意思。”我聳聳肩,“我既然都看見您行兇了,您還是把我滅口吧。”
我想了想,又說:“但您殺我之前可以請我吃頓飯嗎?我好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