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師父撿回家後,這股渴望雖然消散不少,只是午夜夢迴時,我偶爾還是會想到父親。如今聽聞他的死訊,那一絲潛藏在心中,微不可見的希望徹底熄滅。

出乎意料的,我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反而感覺到了釋然,我十幾年來對於父親的執念,終於在此刻消散。

聽見我的回答後,蘭夜滿意了,也說出他的答案:“他死了,我一點都不難過。”

我好奇地問:“他對你不好嗎?”

“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蘭夜說,“但是他對你不好。”

我不理解蘭夜這話的意思,畢竟我在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跟母親一起生活了,我對蘭夜的爹沒有半分印象,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得。

但是有個人,我記得很清楚,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哥哥,年紀長我幾歲。

當年我四歲,跟一個好朋友在公園裡玩耍,玩著玩著,另一群小孩出現在公園裡,不懷好意地看著我們。

那群小孩跟我們念同所幼稚園,但他們很壞。為首的小孩仗著自己有個念小學的哥哥,就總是肆無忌憚地欺負別人。這個公園原本還有其他小孩子在一起玩,但是都被這幫壞孩子趕跑了。

他們現在也想故技重施,把我們趕走,獨佔公園的遊樂設施,我沒理睬他,繼續跟我朋友玩,那小孩見狀衝上來打我,被我躲開攻擊,我二話不說就打了回去。

然後我把他打哭了。他哭著說要去找他哥哥告狀,我擺擺手,讓他快點滾。他哭著跑走,過沒多久帶了他哥哥回來打復仇賽。

我一個幼稚園的當然打不過一個小學生,被他哥哥幾拳幹趴在地,臉上也掛了彩。那死屁孩肆意地嘲笑我,我躺在地上,心裡多少有點委屈,而且我被打得很慘,忍不住流出眼淚。

那天以後,我就變成了那小孩發洩的對象,他跟他的跟班在幼稚園裡找到我,對我動粗,威脅我要是反抗,就讓他哥哥來揍我。

我把他的話當成放屁,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那天他哥哥又來到公園,把我狠狠打了一頓。我癱軟在地上,渾身都沾滿了泥土,變得髒兮兮的。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沒想過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媽媽,媽媽工作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再讓她操心。

與其說是委屈,這股情緒確切而言,更應該是羨慕。我很羨慕那個熊孩子有哥哥為他撐腰。

也就是在這時,有個人走進了公園,他逆???著光來到我面前,蹲下身來注視我。他伸手撫上我的臉頰,眸色深邃宛若黑夜。

他摸了摸我,沒說話,悠悠站起身,往那群熊孩子們走去,稚嫩的童音莫名泛了冷意:“你們打了他?”

我從地上爬起,看見熊孩子在挑釁那個男生,他哥哥也走向前,利用身高優勢睥睨他。

男生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見他右手握拳,打向熊孩子他哥的肚子,那一拳打得很重,熊孩子他哥都被打得彎下了腰,嘴吐津液。

但男生並未停止他的攻擊,他又出招,拳風強勁,動作迅如疾風,快得只能看見殘影,他那拳重重打在熊孩子他哥的臉上,把他打得往後仰倒。

隨後男生騎坐下去,對著倒地不起的小學生揮出一拳又一拳,空氣中迴盪著沉悶的擊打聲,其他小孩都被嚇傻了。

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走上前,熊孩子他哥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鼻血都流了出來。男生的拳頭上都是他的血。

一些孩子被嚇哭了,哭著跑回家找爸爸媽媽,熊孩子也在哭,哭著喊哥哥。不是因為熊孩子哭得太慘,而是我看不下去這暴戾的場景,我鼓起勇氣走上前,攥住那個男生的袖子。

“別打了……”

那男生停下動作,從意識幾乎潰散的熊孩子他哥身上站起,站在我面前。熊孩子趁機去扶他哥,兩人步伐踉蹌地逃離。

很好,終究是我扛下了所有。

我緊張地看著這個男生,他很高,年紀看起來長我幾歲,長得人模人樣的,應該是很多人會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