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衣少年回过头来,朝向那幼童,声音冷然。
“你就是凌司辰?”
“凌?”倒在地上的幼童眨着杏仁般的眼睛。
黑衣少年微微整理衣襟,向前走了几步,恍惚间,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屋角这边来。
姜小满连忙缩回身形。
不出意外,这记忆里的少年凌北风也是剜心灵所化。好在,他并未察觉她的存在,只匆匆一瞥便移开了目光。
姜小满悄悄吐了口气,暗自提醒自己:她必须等这些东西尽数离开,等到凌司辰再独处的时候,再寻机会唤醒他……目前还不能轻举妄动。
她深呼吸,稍稍探出身子,继续偷瞧。
少年停下脚步,语气沉稳:“宗主命我前来探望你,他予过你宗族之姓,不是吗?”
“我……”
年幼的心境之主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小的身躯虽单薄,却固执地站稳脚跟,挺直了背脊,认真行礼道,“确实蒙舅舅……宗主收留,但这姓氏一事,我不知该不该……”
黑衣少年神情严肃,依旧一板一眼道:“既是宗主之命,便不可违背,此乃宗门之规。”见幼童欲再开口,他抬手阻止,语气稍缓,“无妨。从今日起,你便在岳山修行道法,习术养心。规矩也好,术技也罢,便慢慢学。”
幼小的凌司辰似懂非懂,木讷地点头。
黑衣少年眉头舒展,眼中少了几分冷意,略微点头,“你为焚冲六七九年生,故我长你八岁。既入凌家宗族,当唤我一声兄长。”
“兄长……”
幼童低声喃喃,稚嫩的语调里透着一丝羞涩与敬畏,眼中闪烁着说不出的光芒,将原先的阴霾散尽。
“那么,你随我一同去云海峰?我带你去看看练剑场。”
“好!”幼童脸上绽放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
一路上,姜小满拿出在梅雪山庄时跟踪的本事,默不作声谨慎而行。
旧忆里的凌北风依旧沉默寡言,却明显刻意放慢了些脚步,似是有意照顾旁侧小小身影。
稚童一路频频侧目,眼中虽有敬畏,却也带着几分犹疑。终是按捺不住,小心翼翼问:“兄长……我听舅舅说,你在幽州遭遇了魔袭,受了重伤……你,你没事吧?”
凌北风闻言面色如常,未起一丝波澜。
他低头看向展开的手掌,语气冷淡而平静:“无妨。”手指微动,似是感受力度,眉宇间亦有一抹凝重与疑惑,“记忆中,伤势确实极重……但如今,不仅无恙,反而浑身充满力量。”
小小凌司辰却不懂这些,脸上顿时露出天真笑颜,稚声道:“太好了,恭喜兄长!”
那笑容如同春雪初融,纯净无垢。
……
姜小满躲在草丛里低伏跟行,一幕幕尽收眼底。
这,也是他的执念?
初识的兄长,彼时的岳山,竟深深烙印在他记忆深处。
姜小满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两三岁的年纪,她从未见过阿娘,但生来便簇拥在爹爹、师兄师姐们的呵护之下,向来不知离别与失去为何物。她曾无忧无虑,生活中那些微不足道的挫折便已是天大的委屈……
直到遇见他。
直到经历梅雪山庄、寻欢楼、岳山。
一路走来,她自信满满地去拓宽见识,成就成长,或许已不再是原来的她。说着要并肩前行,她却从未去真正了解那个心仪与憧憬的身影。
凌司辰亲眼目睹母亲的凄然离世,凌北风、凌问天皆是他失而复得的家人,想必亦是他极为珍惜之人吧。
但那时,他却清楚地对她说:“即便再也不回凌家,我也要与你在一起。”
……
姜小满垂下眼帘,指尖绕在一起。
当时,她只顾着沉浸在那份甜蜜之中,却从未深思,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当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与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