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他见凌司辰那边脸僵得不行,终是没有再咄咄逼问。
却是长叹了一声,语气稍缓:“现在你已经很强了,担得起宗主这个位置,我服。但要离开凌家,是我个人的决意。我向鼎为凌家奋战十七载,出生入死,自认对得起宗门,此行愿脱离而出,还望宗主成全。”
说完,花袍男子抱拳深深一礼。
凌司辰觉得唇干舌燥,喉咙像被堵住一般。
他沉默许久,唇间也动了许多次,却未发一言。很奇怪,往常他能说会道,能轻松找到一百种方法反驳向鼎,但此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向鼎未等他回复,从躬身礼中直起身来,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那背双剑的身影越来越远,终是一点点消失在道路尽头。
凌司辰立在原地,喉间倏然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痉挛。他开始咳嗽,捂着胸口,咳了许久才勉强止住。
却在下一瞬,牙关猛地一咬,抬手一拳狠狠砸在牌坊的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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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青霄峰。
头晕,发热,脑胀。
曾经熟悉的一路山路都有点陌生,张牙舞爪的,似有旧景与眼前交织。
他驻足一下。
旁边的白石亭很熟悉。
他记得,三岁那年普头陀把他带来的时候,他就在那里等凌问天。
那时候,他问普头陀这里是什么地方时,普头陀告诉他,这里是仙门,是能让他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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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维护天下和平与安宁的地方!”
那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眉目威厉的男人,灰白衣裳,披风漫卷,腰间别着一柄镶玉长剑。
威严,却又不乏掺一丝和蔼与柔情。
这威严男人蹲下来扣着他小小的双肩,眼角还有泪花未尽,“也是个能让你变得很厉害的地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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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载修行,求仙问道,斩邪除魔。
凌司辰从未后悔过每一个决定。
再走几步,上到青霄峰。
他攀住门坊的柱子些微喘息着。
阳光太烈,刺得睁不开眼。
而眼前阳光照射下,又是一幢幢熟悉又陌生的楼阁,似经过疮痍后重新建起,但墙上、柱子上,都有烧焦的痕迹,黑一片灰一片的,怎么也盖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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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舅舅啊,厉害得紧,这岳山上十二真人,有好几个,都是当年被你外祖父斥走,又被他亲自去求回来的。”古木真人曾这般告诉他。
小凌司辰不服:“兄长能做得更好……毕竟,所有人都服他!”
“呵呵,也许吧,”古木真人笑道,“但所谓宗主,不单单是看实力。实力是重要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留得住人心,肩上能扛住风雨的考验。”
小凌司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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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以为,便是有一天凌北风做了宗主,他依然可以做那个逍遥自在的岳山二公子。只要摆脱那桩烦人的婚约,余生便无拘无束,一边诛魔,一边享受他人敬仰赞美的目光。
可一切都变了。
舅舅没了,兄长也走了。
整个岳山都落在了他肩头。
且不说他能不能做到,他一个魔物之后,他配吗?
凌司辰想起那天从祠堂出来,四周满是期冀的目光这些目光,终有一天也会染上失望吗?
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风吹过,人晃动。抓紧柱子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百花村三个月的修炼,他自以为已强过许多人,强到可以无所畏惧。
可似乎并没有因此改变什么。
少年眼前似浮现出了自己的影子扎着马尾,自觉意气风发,仿佛一切皆在掌握。
像个小丑,徒增可笑。
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