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辰蹲身按住他左胸膛上,运起灵力与磐元之力同时镇压。

可那伤口裂得极深,气息灌进去也像石沉大海,怎么也止不住血。

他额上冷汗淋漓,周围众人围拢,个个皆面色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直到万蠡低声开口:“不若……先回宗门罢。实在不行,就开‘断铭大阵’,以那阵威力,说不定还能保他一命。”

此言一出,四周一静。

无人言语,却也无人反驳。

那“断铭大阵”封于十九峰最末处古堂之内,自五百年前大战后便再无启封。

彼时宗门折损惨重,伤者浑身魔伤,时任宗主凌瑜携十二真人自断修为,用血画阵,以剑为封,才炼出这么一个命阵此阵疗力深厚,可驱除魔气、重塑残身。

“断铭”,既是断掉的伤,也是不愿忘的印,铭旧战、旧人,铭一切不可复续之物。

当时阵一启,伤一愈,凌瑜便下令封阵,再不许人动。

而今日,竟要拿这祭先灵阵,来救一个魔……

传出去,定是前所未有的荒诞。

众人默然无语,却谁都未出声反对。

此刻他们心中皆知:反正神元都给了?*? ,最大的禁忌都破了。再开启一个古阵,又算得了什么?

一双双目光落在凌司辰身上,都带着分明的决意。

凌司辰一言不发,眼神在众人之间掠过。

他有所犹豫。

可终究,人命在前。

沉默片刻,他轻轻点头,

“……劳烦了。帮我抬他进去吧。”

*

“断铭”大阵外,乃是那座古堂里接壤的长厅。

菩提还有其他一些伤得比较重的弟子都被抬进去了,设阵的门扉缓缓合上。

石门上有符纹浮动封存,将内外彻底隔绝。

厅中顿时归于沉寂。

凌司辰坐在靠壁一侧的木椅上,整个人安静地一动不动。

他遣走了先前一同送人进阵的弟子,厅中只余他一人。

他眉头紧锁,始终未展。

手掌一紧又一松,烈气混合着灵力在掌间游动,又被他一松散去。就这样反复。

直到外厅门“吱呀”一响。

一缕光透入厅内,顺着门口铺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凌司辰抬起头,却见是万蠡真人。

老真人已将面上的血垢洗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鬓须修整,气息收敛,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份端肃。

一见他,便行了一礼,

“宗主。”

凌司辰赶紧起身扶他。

万蠡语声温和:“找您好久了,怎地在这儿独坐?”

凌司辰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

“……万蠡,我想过了,我终究不能做这个宗主。”

万蠡眉梢一挑,没有作声。

凌司辰转眸看他一眼,才接着往下说:“承蒙诸位信任抬爱。但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不能留在岳山。”

他顿了一下,补上一句:“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先寻到北照,扶他承下此任。等一切交代妥当,我再走。”

这番话,他在心中已经反复酝酿过多次。

既不应下,也不拒绝得直接,但愿彼此都能接受。

可没想到,万蠡却笑了。

“宗主啊,这断铭之阵,可是唯有宗主之命方能启的。”

老真人语气不急不缓,略带几分调侃,“您这倒好,阵先开了,如今却想不认账?”

凌司辰一怔:“我……”

万蠡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

“您要不,先随我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