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被爱驱逐,似乎他天生就不配被爱。所以为什么一开始要给他健全温暖的家庭,为什么要让他体会一遍被爱,再通通夺走?为什么他刚刚爱上,就被对方恨意刺穿心脏?
那就不要爱了。
他挣脱自己生出的那些柔软无用的爱,几乎是带着愤恨地,倏忽睁开眼,血丝窜满他的眼球,宛如两只毒气森森的红蜘蛛盘在他眼眶中,猩红嗜血。
正在给段寻麟擦拭身体的祝青柃被段寻麟这副模样骇住,好半天才开口问:“你......你还好吗?”
段寻麟反手握紧祝青柃的手腕,声音喑哑:“你对我说了什么?恨?你恨我?”
他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只问恨。祝青柃就是恨他,仇恨这种东西,亲口说出来就是为了伤害对方,现在他不想。
祝青柃不说话,段寻麟也不松手,一滴小而亮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却还是划过祝青柃的眸海。
这比看见刚刚面目狰狞的段寻麟还让人寒毛直竖,祝青柃唇瓣微张,小心翼翼吐出字来:“没有。是你做的梦。”
血淋淋的伤疤就横在心口上,心脏每跳动一次,剜心彻骨的疼痛就咬段寻麟一口,他记得明明白白,听得一清二楚。
“那么,你说的,是爱吗?”
段寻麟的手从祝青柃手腕滑到手掌,拉着他的手到唇边,轻轻吻在上面,“能让我这么痛的,除了恨,就只有爱了。”
“……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祝青柃扯开话题,问他最关心的事。
段寻麟直望着他,不答话,在等他问的问题的答案。
祝青柃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却知道那要杀人的恨是什么刻骨铭心的味道。他说不出口爱,却能毫无负担地弯下腰,亲吻段寻麟的唇。他用指尖抚过段寻麟湿润的眼角,微直起身,说:“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段寻麟说。
祝青柃脸色骤冷,起身要离开。
段寻麟突然伸手压住他的脖颈,将他狠狠摁向他的唇,他睁大了眼,段寻麟眸中极具侵略性的黑墨攥着他的目光,让他挣扎不了,只能由着段寻麟舔过他的唇,咬破他的舌尖,吸着他伤口的血说话:“说爱。”
为了回家。
祝青柃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回家。
“我……爱你。”
轻飘飘的声音里,没有一分心意掺杂。祝青柃为了让段寻麟高兴,继续说,“不是恨,是爱。我爱……唔!”
段寻麟堵住了那张虚情假意的嘴,他知道不是真心,可爱听起来,比恨好千万倍。
他赢了,是祝青柃先说的爱,他不要爱他,可祝青柃的爱,他会全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