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车门开了。
里面伸出一只手拽住了祝青柃手臂,毫不犹豫地将他拖入车内。车内宽敞的格局让祝青柃越发心如死灰,他瘫坐在地上,慢慢转过头去,瞳孔中映入陌生年轻的脸,他刚暗下去的眼睛唰地又被点亮,咬紧唇肉的牙齿渐渐松开,平静开口道:“谢谢。”
座位上的人还拉着他的胳膊,祝青柃刚刚只是匆匆扫过,他没看清那人具体的面容,此刻他又抬起头,那人也低下身来,向他靠过来。
他身上的校服有江海市高级中学的校徽,青涩未长开的脸庞上依稀能看出将来剑眉星眸的英俊模样,他眸中隐隐含着担心,拧着黑眉盯着祝青柃,越靠近,他也越能看清祝青柃的长相。
一双狭长又冷冽的丹凤眼已经勾人摄魂,鼻边两颗痣红如残阳,车窗外升起太阳,刺眼的日光也没能勾走他的目光,他仍然愣愣地看着祝青柃,等他反应过来时,红从他的脖颈窜到头皮,他松开拉着祝青柃的手,结结巴巴问:“你、你一个学生,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祝青柃盘腿坐在地上,说:“我来找工作的。我早就没读书了。”
“我家近期要在庭院里造个泳池,你可以干吗?看你这样……”
“我可以!”
祝青柃急声道,“我什么都能干,你别看我瘦,但我很有力气。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饿死了。”
少年看着他那清瘦挺拔的身躯,真的很像营养不良。他于心不忍,看向一旁久不作声的中年男人,说:“张叔,让他跟去吧。”
张叔扫了祝青柃一眼,脸上满是轻蔑:“现在的小年轻可受不了什么苦。你跟着去可以,但要试用一天,如果可以坚持,工资压到明天一起发,如果不行,今天你就要白干一天了。”
“好!”祝青柃爽快地应下。
少年也为祝青柃高兴,他把祝青柃拉起来坐到身边,看他一眼又快速移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祝青柃顿了下,改了名,“千龄。”
“姓呢?”
“我没有父母,名字是我自己取的。”祝青柃胡诌道。
“这样啊……”少年没再多问,笑眼盈盈看着祝青柃,说,“我叫孟将行,你好啊。”
孟将行,梦将醒,听起来不大吉利。
不过是噩梦的话,醒了也好。此时他的噩梦也确实醒了,没有段寻麟,眼前的人不是段寻麟,是个好脾气的少爷。
他卸去满身防备,转头看向车窗外,见太阳升起,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到了孟家,听完工头的安排,他便一刻也不停歇地卖力干活,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他绝对要好好表现。
傍晚六点,孟将行放学回到家,他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那张年轻的脸,夕阳西下,余晖留在了美人脸颊上,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张叔,你赌输了吧?”
他走到监工的张叔身边,目光却一刻不移,“每一代人都会有勤劳勇敢、踏实肯干的,也会有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你不要总是以偏概全。你带我去劳务市场,想让我看跟你年纪一样的大的在怎么拼搏,然后让我反思我们这一代人怎么玩物丧志,懒惰无用,可是偏偏千龄就出现在今天,多巧啊。”
张叔默然,良久后说:“才今天一天,能看出什么来?”
“那就接着用千龄打赌好了。”
孟将行看向祝青柃,滑过汗水的眼睛没被浇灭光芒,反而更加熠熠生辉,很是迷人。于是他胸有成竹道,“我一定会赢。千龄一定会让你打破成见的,我相信他。”
“你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给我下套吧?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帮他?”张叔忽然想到什么,歪着头打量孟将行。
孟将行摊了摊手,说:“一举两得,你就说值不值?”
张叔啧了一声,冲工头招了招手,说:“剩下的明天干,今天就到这吧。让他们拿着身份证和银行卡过来登记吧。”